我疑惑接過,火漆封口的書信端端正正的小楷“吾妻卿卿”,正是烏洛的手跡。

我胸口頓時一窒,心頓時不聽使喚地“怦怦”跳起來,接過信封的手竟微微有些顫抖,抬眸問,“這是?”

“此乃一個時辰前,王爺遣人快馬加鞭送來。”

“王爺他……還好嗎?”我望著那一筆一劃、工工整整的娟秀字跡,“吾妻卿卿”,幾乎都可以想象出烏洛執筆寫時的認真模樣,心底百轉千回終是艱澀出口問道。

之前因孩子之事雖是對烏洛怨言滿腹,百般冷淡;但當那日看到烏洛留下的書信,得知他已真正走上前方,踏上血與火的戰場;想到這一戰雖是誌在必得,但烽火連天、刀槍無眼,心裏仍是百味雜陳。

這才真正想到,自己並不是那麼狠心絕情之人。之前所設想的與烏洛的種種結局亦隨著他的披掛出征煙消雲散。

原來,在自己內心深處,他仍是自己此生最牽掛的人。

令侍衛快馬加鞭趕往前方給他的回信裏隻有兩個字,“盼歸”。

心思百轉千回之際,怔怔間隻聽斛律單同道,“王爺一切安好,唯一牽掛不已的便是王妃,這才遣人快馬加鞭送信回來。末將接到一刻不敢耽擱。”

原來,烏洛接到信後,並沒有讓送信的侍衛立即快門趕回,而是與前方戰事的折子一起送到國相斛律齊那。

我回過神,問,“前方戰事如何?”

“首戰告捷!”斛律單同答道,言語間亦是難掩喜悅之情,“王爺用兵如神,加上與大梁的結盟,消滅高昌是遲早的事。”

“高昌經過數十年的發展,國力不可小覷……”我不無擔憂道。

斛律單同微笑著搖搖頭,“王妃過慮了……高昌國表麵國力強盛,但俱是得益於之前高昌老王的西征和南擴。征服西域小國不少,一路燒殺搶掠,疆域擴大是事實。隻是,征服這些小國之後不分民族出身,皆使喚之為奴隸。”

斛律單同起身,負手站立,淡然道,“這些年來,被征服的西部小國不堪重壓,莫不是想造反,隻是力量弱小,而高昌對其毫不心軟,治之以誅連九族重罪……高昌老王死後,王室內部爭奪王位,無心料理國事……百姓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如此看來,滅掉高昌,乃是民心所向,亦是天意使然……”

“斛律將軍說的是。”我亦淡淡道,“隻是天下蒼生莫不是向往國泰民安、能夠安居樂業。戰爭所過之處,莫不是生靈塗炭、流離失所……”

斛律單同沒再說什麼,隻是朝我躬身一拜,“末將打擾王妃多時,信已送到,末將這就告退。”

看著斛律單同的身影漸行漸遠,我回到內室。

還未拆開烏洛的來信,心裏已是咯噔一下。

方才斛律單同亦提到烏洛的來信為何不遣去送信的侍衛帶回,而是夾在前方戰事的折子裏一起送回,那必是在提防著誰,難道是自己身邊的人?

可是自己身邊除了自己從大梁帶過來的人,俱是烏洛細心挑選安排在自己身邊保護自己的。

我挑亮燭火,顫抖著手拆開烏洛的來信。

果不其然,正如斛律單同所言,王宮內並不太平。

先是烏洛的叔父亦是柔然大汗大檀的叔父鬱久閭拓桑病逝;接著大檀莫名病倒;國師雍加斯的大薩滿教上下折騰亦未起多大作用,反而使大檀病情加重。

烏洛帶領柔然大軍出征與大梁討伐高昌,王宮內國相斛律齊與國師雍加斯對立勢頭卻是越來越明顯。

因納彩珠被囚禁之事雍加斯對烏洛耿耿於懷……

大檀病情加重,無力料理國事,……

“前方戰事隻勝不敗,萬不能後方空虛因小失大……”

我放下信,冷汗涔涔,烏洛之前的所謂王宮內並不太平,原來如此……

換句話說,國師雍加斯以其特殊的身份,幾乎變相控製了大檀。

而雍加斯一早就極力反對柔然汗國與大梁的結盟,那自然,對於和親過來作為鞏固結盟的我,雍加斯自是該“另眼看待”。這亦是烏洛要我提防雍加斯的理由。

雍加斯在柔然多年,作為大薩滿教的執掌者,不僅會各類巫術,每逢重大祭祀活動,甚至出兵日期皆由其求神後來定。雍加斯來到柔然,是因為已故可庭大汗的賞識。

據傳是因為可庭大汗病中思念已故的母親,卻無人能解其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