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姚幾個人一下小聲哭出來。

我亦是喉頭哽咽,強忍著悲痛,緩慢上前。

來到兩個人麵前,我緩緩蹲下去。

“農吉、阿加,本宮,來看你們了。”

話音未落,芬姚幾個人的哭聲更厲害了。

我抬手剛要去揭麵上的白布,一雙手搶先伸過去,按住白布,聲音略有些嘶啞,“王妃——”

我抬頭,竟是西木侍衛。

“人已死,其相奇慘,還是不要看了。”他勸道。

後麵的芬姚亦勸我,“王妃還是不要看了。”

我定定神,淡然道,“也罷,西木侍衛,本宮要看看兩個人的手。”

西木遲疑一下,終是慢慢掀開白布,農吉和阿加的手便露了出來。

身後的幾個侍女皆是驚呼一聲,乍看之下,我心裏亦是一凜。

兩個人的手臂青紫,掐痕,手上血淋淋,劃開的傷口血肉猙獰外露,血跡已凝固,有的地方血跡都已成了黑褐色,想必是劍插於胸口之上手用力拔劍所拉傷。

我閉閉眼,用力壓下心裏翻湧而上的作嘔感覺,起身,凝眸西木,良久道,

“西木侍衛,你可知罪?”

西木一聽大驚,慌忙跪下,“屬下一向忠心耿耿,不知王妃此話從何而來?”

我沒有答話,“來人!將西木侍衛拿下!”

西木隨即被重重摁下,連一句話亦來不及辯解,便被訓練有素的侍衛帶走。

“農吉與阿加跟本宮一場,對本宮忠心耿耿,將農吉和阿加厚葬。”

說完我快步離開農舍,上了馬車急馳而去。

一路上,大約我麵色凝重,芬姚幾個人麵麵相覷,卻不敢開口。

方才情形急轉直下,追隨王爺多年,一向忠心耿耿西木居然被我拿下,幾個人心裏定是疑惑萬分。

芬姚坐在我的對麵,原先因農吉和阿加之死悲痛不已的臉上倒是多了三分疑慮。

我想了想,淡然一笑,“芬姚,阿熙、凝兒你們幾個人,與農吉和阿加相處一場,依本宮看,倒是情同姐妹,隻是,本宮問你們一句,你們了解農吉和阿加嗎?”

幾個人先是麵麵相覷,皆是點頭,“了解。”

“那本宮問你們,農吉和阿加誰會武功?”

凝兒搶先道,“自然是阿加,奴婢親眼見過她舞劍的——”

阿熙亦不甘落後,“奴婢認為農吉亦會,那會奴婢親眼看見她在阿加練武的時候為其指點——可見農吉武功更勝一籌……”

我點點頭,見幾個人麵上疑慮更深,索性問,“那你們誰能告訴本宮,她們練劍時是哪隻手執劍?”

“這個…….”阿熙搔搔頭,伸出手比劃了一下,“自然是右手——左手總是不方便的。”

唯有在一旁靜默的柔然侍女鐵藍沉思了一會,抬眸道,“回稟王妃,奴婢知曉,兩個人皆是左手執劍……”

我點點頭,微微一笑,

“本宮方才仔細查看了這兩個人的手,雖是血肉模糊,但是,左手明顯比右手幹淨一些,且左手幾乎看不出長年練劍的繭痕。倒是右手,像極了常年練劍之人的手……”

“什麼?!那底下蓋的竟不是農吉和阿加?!”除了鐵藍,其他幾個人皆大驚失色。

“你們見過下麵蓋住的人的麵容了嗎?”鐵藍沉思了一下,問芬姚幾個人。

“西木侍衛將白布一掀,隱約看見下麵的人血肉模糊,當時嚇得一下捂住眼……並未仔細看……”凝兒遲疑一下,怯怯答道,“我隻看了一眼,看模樣,應該是農吉……”

“百密一疏啊……”我微掀起馬車上的布簾,望著絲毫不見停雨跡象的遠處飛奔往後的密林及農舍,聽著馬蹄疾馳“得得”有聲,淡淡道。

……

回到王府,身上已是半濕。

芬姚早已吩咐人備好香湯。

沐浴完畢,出得浴桶,隔著軟煙羅,芬姚這才低低道,“稟王妃,適才宮裏來人,怕是宮裏有事……”。

“為何不早報?”我心裏一沉。

“來人說,倒是不急……”芬姚挑開翠色煙羅紗帳,近身為我穿好衣服,又替我擦幹長發。

我隻將長發鬆鬆綰住,便閃身出了內室。

繞過錦屏,中廳裏,一身華服的柔然男子正站在中廳,微俯身細細看著一株“天逸荷”,想來是從未見過,麵上隱有讚賞之色。

我示意阿熙上前。

阿熙上前幾步,向那素不相識的華服男子道,“大人,王妃來了。”

那男子忙直起腰身,抬眸間見到我,竟是愣怔在那裏,渾然忘了禮數。

阿熙忙輕咳一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