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文敬,自在太子之時便已經想到這點。

相比較曾經敗在大梁手下的柔然,投鼠忌器,必是短期內不會與大梁交鋒;而最讓大梁頭疼的便是西部的高昌。

此前在大梁皇宮的時候,梁文敬對自己並不避諱國事,曾指著懸掛於禦書房的牆上有一麵牆大小的疆域圖對自己言道,“如今大梁的心腹大患,便是西邊的高昌。”

如此一來,與柔然的結盟便是大梁的上上之選。

而鬱久閭烏洛,更是梁文敬極其看重的將來結盟的人選。

對梁國太子梁文敬一見鍾情的赫哲,便是在這樣的狀況下接受了梁文敬的安排,一是赫哲的美貌,二是赫哲的心計……

“你明明心係於皇兄,難道就甘心離開他遠赴漠北?”我問赫哲。

赫哲唇角微挑,“不甘心又如何?我與梁國皇帝有言在先。我隻會在這裏呆上三年……三年一到,我便會返回大梁,與他相聚。”

“這麼說,你是心甘情願的來到這裏的?”我淡淡瞥了眼赫哲。

“是的,梁國皇帝是我的心上人,為了他,我願意做任何事情……當日祖父、父親還有母親俱是反對我嫁與他;他心裏明了,不願帶走我……我無意中聽到了梁國皇帝的計劃,便主動要求來這裏……”赫哲定定道。

她起身來到窗邊的一株“天逸荷”下,微俯身輕輕撫弄著其金色的花瓣,燭火搖曳,那片金色更是耀眼。

“這蘭花何其名貴,竟能出現在漠北。”赫哲直起腰身四下看去,不由唇角牽出一絲冷笑,“大梁國的長公主何德何能,竟讓大梁國的皇帝為其折腰?”

她轉身向我,昔日淡然的美眸竟射出一絲恨意,“都是因為你,讓我在此白白耗費了七年的時光。”

赫哲定定看我半晌,頹然坐下,雙手掩麵,哀哀哭泣起來。

……

我隻覺身子如墜入冰窖,徹骨的涼意蔓延至全身。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想必一早梁文敬便知曉天下,洞察局勢,為了穩固大梁的基業、綿延大梁江山;在三分天下之時,梁文敬便在尋找大梁國的盟友。

而對柔然內政了解頗深的梁文敬,便布下這個局。

赫哲進入了王府,雖為烏洛所欣賞,卻並沒有讓烏洛上心,加上納彩珠的存在,赫哲稀裏糊塗飲下了令她終身不育的湯藥。

赫哲知曉後,痛不欲生之餘,曾經懇求梁文敬,讓她回去。

即使梁文敬憐香惜玉,無奈木已成舟,赫哲回來,此等絕密之事必會泄密。

梁文敬不是無情之人,但若是赫哲回來,必是死路一條。

想必,現在,赫哲哭的正是自己已上險船,再也無法靠岸的命運吧。

……

“當初赫哲夫人義無反顧為心愛的人去冒險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哭有何益?”我徐徐起身,腰間的錐刺般的疼痛禁不住讓我眼前一暗,不得不扶住桌角。

赫哲抬起梨花帶雨的臉龐,竟是滿麵的怨毒,“大梁國的皇帝讓我在此候命,皆是因為你……”她用帕子抹去臉上的淚痕,“原以為你逃回大梁後不會再回來了……我也不用再過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沒想到你還會回來……”

赫哲霍然起身,“你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

看著眼前這個被愛恨折磨地瞬間爆發、幾欲崩潰的女子,我亦是滿心的蒼涼。

“本宮回來,自然是為了愛。”我一字一句淡淡道。

赫哲睜大雙眸,不可置信道,“為了愛?你……你愛大梁國的皇帝?”

“你錯了。”我微微一笑,“本宮愛的是王爺!鬱久閭烏洛!”

……

“烏洛……我該怎麼辦?”我輕歎一聲,站了許久,腰間已是隱隱作痛。身後傳來輕輕的聲音,“王妃?”

隨之肩上驀然一暖,“王妃,從昨夜你就沒有闔眼,夜涼風大,還是早些歇息吧。”

我抬手攏過披風,“芬姚,最近可有大梁的來信?”

“沒有聽說過。”

“農吉和阿加亦沒有消息嗎?”

“沒有。”

……

又站了一會,我離開長窗,轉身走向榻前。

自遇襲小產後,為防睹物思人,我就寢的內室早已更換到另一間。

躺在榻上,卻是輾轉反側,不知道以烏洛的精明,是否早已知曉赫哲的真正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