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回頭,疑惑看看我,我搖搖頭,“算了。”

喜兒莫名其妙,一邊服侍我躺下,一邊準備放下榻前的珠簾,輕聲說,“公主,恕奴婢直言,今日你去看霍太醫回來,就有點魂不守舍。可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奴婢去稟報皇上?”

喜兒在棠梨宮當差算是最早的了,除了她,別人亦不敢和我這麼說話,我當下亦不去計較,隻淡淡道,“喜兒,本宮病著的時候,皇兄都宿在哪宮?”

喜兒垂眸想了想,“隨公公說皇上近些日子朝政繁忙,每日除了來看看長公主,便是在禦書房,好像,前些日子,去了馮昭儀,席婕妤,斂貴嬪那……”

聽到此,我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把,一陣透骨的涼意頓時彌漫全身,皇後說的看來是真的了,斂貴嬪的確應該是懷有身孕了。

若是斂貴嬪懷有近兩個月的身孕,自己竟還不知曉,自然,這裏麵的原因不言自明。

長公主,在眾嬪妃眼裏,何時已成了當日的皇後,我心底苦笑道。

罷了,我剛要躺下,忽聽得外麵侍女的聲音,“奴婢見過皇上……”

接著錦屏前一閃,梁文敬已出現在眼前。

喜兒慌忙跪下請安,接著悄悄退了出去。

我一手掀開珠簾,有些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梁文敬,“皇兄,怎還未歇息?”

脫去外袍的梁文敬隻著白色單衣,徑直走到榻前坐下,並未答話。

我一時有些尷尬,又聞出梁文敬身上淡淡的酒氣,便不再說話,準備躺下。

梁文敬卻抓住我的手,我疑惑抬眼,正對上他漆黑的眼眸,微蹙的眉峰。他目光幽深,看著我卻並不言語。

我心下奇怪,亦凝眸於他。

梁文敬看了我半天,這才低低道,“你的眼睛,好些了吧?”

我心裏一跳,自己的眼睛經過霍太醫半個多月的診治,其實已與之前無異,但是那日,我卻道功夫白費了。

自己的眼睛已好,我卻並未告知梁文敬。

此時,梁文敬竟問出如此的話語,若是擱在平日,我隻當是平常的問候和關心。而今日,我卻從他平淡的話裏覺察出了與往日不一樣的氣息。

若是這樣,他的消息也夠快的。

自己臨近天黑才從霍太醫那裏出來,想不到現在他居然得了消息。

自己的眼睛是什麼樣,瞞得了別人,自然是瞞不過霍太醫。當日剛拆開遮擋眼前的布,看東西並不清楚;霍太醫雖不疑惑自己的醫術,亦不敢冒然下結論;而今日不同,自己在霍太醫那裏坐了不短的時間,他怎會看不出來。

想必,霍太醫早已與梁文敬有約在先,當然是以霍太醫治好我的眼疾為準。

霍太醫之前不敢冒然斷定,如今對梁文敬亦算是有了交代。隻是,當日霍太醫是由我囚禁起來,梁文敬並沒有直接放霍太醫出來,而是讓霍太醫來求我。

霍太醫這才知曉我在梁文敬心中的分量,原本打算將我的眼疾治好,以此請求梁文敬換得長孫鷺眉自由身,沒想到最終是賭輸了。

霍太醫臉色極其灰敗,仰天長歎一聲,不得不歎服從一開始,他就錯了,“微臣鬥膽說句大不敬的話,實在是低估了長公主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霍太醫怎麼能看不出長孫鷺眉對梁文敬的愛慕之情?隻是,梁文敬對長孫鷺眉的寵愛一半是出於新鮮,更多的是平衡朝中大臣家族。而長孫鷺眉在這樣的恩寵中迷失了自己,莫不以為梁文敬與自己鶼鰈情深。

身為祖父的霍太醫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自己唯一的兒子在抗擊柔然中為國捐軀,而兒子唯一的骨血長孫鷺眉卻是在感情上越陷越深。霍太醫在宮中數十載,自知長孫鷺眉雖然貴為妃位,在宮中未必吃得開。隻是,這兒女私情又怎麼能是他所控製的?自古皇恩浩蕩,君恩稀薄,霍太醫雖是屢屢提醒長孫鷺眉,奈何長孫鷺眉自恃甚高,未將祖父的忠言放於耳中,直到被直接貶至末等才人。

霍太醫本以為長孫鷺眉受此打擊,會靜心思過,放棄原來不切實際的幻想。卻沒想到長孫鷺眉表麵無任何跡象,暗中卻與皇後郭瑩秋聯起手來,意欲除去長公主。

長孫鷺眉到底是違背了西車國人的族規,想到了失傳已久的“幽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