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雖然都麵含得體的微笑對視著,但是,從皇後的眼睛裏射出的毒意,恨不得立刻置我於死地。

我微微一笑,“美酒在前,又有美人獻舞,皇後娘娘莫掃了皇兄的雅興……”

說完端起眼前的酒以廣袖遮住,仰頭一飲而盡。

大梁的皇宮獨不缺色藝俱全的歌姬,我喝著杯裏的清酒,欣賞著眼前長清宮裏的歌舞生平,眼前八名歌姬的演技,姿色出眾,不過十五六歲光景,卻是身條柔軟,眼波瀲灩,長袖揮舞之處,衣帶生風,瞧得對麵柔然的男子如醉如癡。

瞄了梁文敬一眼,他看得倒很專注。

再掃一眼烏洛。

烏洛似乎已預料到我會看他一般,剛瞄上他,他目光已投射過來。與我看他的眼神碰個正著。

他依然冷硬的臉龐,凜冽的眸子裏,眼波澹澹。一瞬間的恍惚,當年在漠北的草原,與烏洛並乘一騎的時候烏洛亦是這種眼神……

見我望他,烏洛唇角微一勾,順手端起麵前的酒杯,向我一舉,然後一飲而盡。

我這才回過神,手上驀地一顫,這才驚覺杯中酒險些灑出來。

臉上不禁一熱,亦用廣袖一遮,飲畢杯中酒。

卻是再也不敢抬頭直視烏洛,隻望著眼前的歌姬怔怔出神。

……

宮內人人皆知來的柔然王子是大梁長公主將要和親嫁過去的柔然王爺。大梁民風不同於柔然,雖是家宴,一下子麵對這麼多異族男子,眾多嬪妃還是害羞不已。

有些膽大的嬪妃還是抬眼向烏洛看去。

烏洛察覺到後亦不躲閃,坦然迎著嬪妃的目光淡淡笑笑。

竟看得有些嬪妃羞紅了臉。

……

晚宴終於在接近三更的時候結束了。

梁文敬已隱有醉意,烏洛則是雙目炯炯,雖飲了不少酒,卻還是清醒異常。柔然人平素飲酒如飲水,且都是烈酒,宮廷裏釀造的清酒自是不能比。

眾人皆起身離席之際,烏洛突然語出驚人,“尊敬的梁王陛下,能否允許本王與未婚長公主說幾句話?”

眾嬪妃皆倒吸一口涼氣,這柔然王子太大膽了。殊不知在大梁,男女授受不親,這柔然王子竟要與還未和親過去的長公主私下會麵?

眾嬪妃略小聲交頭接耳後屏息看著梁文敬。

我亦是心裏一跳,垂眸盯著衣裙,這烏洛怎會如此唐突,若是皇兄不允,該如何收場?

梁文敬醉意朦朧,聽到烏洛的話先是一怔,後緩緩道,“王爺,今日天色已晚……”

任誰都能聽出梁文敬話裏的婉轉意思,烏洛聽後,不再作聲。

眾嬪妃這才隨醉意朦朧的梁文敬轉身離去。

我歎口氣,跟在眾嬪的後麵,看著眾嬪妃越走越遠,忽聽後麵一聲,“長公主,你的東西掉了。”

我下意識看看地麵,什麼也沒有。

轉身,烏洛已迎麵走上前。

我窒住,站在那裏,腳底如生了根一樣,想走卻走不動。

烏洛在我離我不足丈遠的地方站住,負手站立,靜靜看向我。

一年未見,再見他卻是如此的情形,相向不免有些尷尬。他的身上所散發出的強大的氣息頓時如影隨形般罩住我,垂眸,紗燈的映照下,我的影子完全淹沒在他的影子裏,在他的迫人的深眸的注視下,我一陣透不過氣。

我硬著頭皮垂眸道,“王,王爺,還是早些休息……”

說完轉身要走,烏洛早已上前一步,凜冽的臉龐下,一雙褐色的眸子似笑非笑,“本王要王妃說幾句話,王妃怎不聽聽便想走?”

一如之前的霸道。

我一驚,四顧左右,早已無人。喜兒幾個人已站在遠處。

我隻得停下,“王爺有何事?”

烏洛眉毛一揚,突地靠近我,湊向我的耳邊,低低道,“這支簪子很好看!”

我一愣,這才想起臨來時別在耳邊的那支珍珠簪子。

這支簪子是在柔然的時候,烏洛曾經親手別於我耳旁的那支。

隻是來到大梁後,我便一直沒有用過,裝在錦盒裏。

臨來之前躊躇之下,還是別在耳邊,沒想到烏洛一眼就看出來。

我臉上一熱,剛要說什麼,烏洛早已抬頭,淡淡道,“本王的話,王妃可都聽清了?”

我抬眸怔怔看向他,愣愣點點頭。

烏洛深深看我一眼,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隻留下我在原地,愣愣回味著剛才烏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