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內務府遣人送來的,道這茶剛進宮沒兩天,皇上留了一些,給太後送去一點,其餘的便用罐子密密封好,都送到我這裏了。煙翠幾個人看了直咂舌,“乖乖,皇上真是舍得,足有五斤。”
我笑笑,一切隻是因為我曾經說過棠梨宮已收集了最好的雪水,若是有好茶配,煮出的茶必是香濃無比。
菏貴嬪不可能不知道王山進宮進獻茶葉,但是,轉天就得在我這喝到這上好的茶葉,菏貴嬪不是不震驚。
她低頭躊躇半晌,終是抬頭,蒼白的臉上猶豫了片刻,道,“長公主,臣妾雖說今日被良美人所驚擾,好在並無大礙;臣妾並不認為良美人是故意所為,想必是無意跌倒……”
我心下倒有了些奇怪,看著菏貴嬪,倒不像是說謊或者是偽裝的表情。白日馮昭儀的話還響在耳邊,我道,“難道菏貴嬪不怪良美人?且不說這次驚了聖駕又連累了菏貴嬪,單是平日裏這良美人可是沒少讓你煩心吧。”
菏貴嬪臉色微變,麵色泛紅,垂眸道,“臣妾……良美人平時是跋扈了些……可臣妾以事論事,良美人確實罪不當……”她沒有說下去。
我淡淡笑了,“菏貴嬪的話本宮聽明白了。隻是,本宮剛從太後那出來,連太後都認為良美人罪有應得,不能便宜了她。本宮這次對你疏忽大意了,太後罰本宮閉門思過呢。”
“啊?!”菏貴嬪大吃一驚,嘴巴驚訝地好半天合不攏,許久慌忙起身道,“這真是……為臣妾一人,連累長公主,臣妾深感不安……”
我示意她坐下,淡淡道,“菏貴嬪仁愛之心,本宮深感欣慰。隻是,良美人福薄,已歿了……”
“什麼?!”菏貴嬪張大了嘴巴,愣在那裏。
我慢慢道,“不怪你,亦不怪別人,大約覺得活得沒有什麼意思,自己不想活了而已。”
送走震驚又失望至極的菏貴嬪,我疲憊地倒在榻上。
這個菏貴嬪,想來也是個聰明人,想懇求梁文敬放過良美人,看到梁文敬盛怒,卻不敢說;試探來求我,才知道良美人已香消玉殞。
之前吞吞吐吐不肯說實話,免不了又想試探我一番,看看我在梁文敬的心裏占多大的分量。這茶葉,倒是最好的證明。
我淡淡笑了。
一天下來,疲憊至極,在榻上沒多會便進入了夢鄉。
突然,眼前模模糊糊似乎有個人影,我睜開眼,隔著珍珠紗簾,塌前影影綽綽地好像站著一個人。剛開始以為是煙翠或者喜兒,但此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嚇了一跳,壯壯膽,厲聲問,“是誰?”
簾子外的人依然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站在那裏。
我的心頓時劇烈跳起來,手足亦有些不聽使喚,想起身撥開簾子看看到底是誰也沒有勇氣。
我僵在那裏,連聲喚道,“煙翠!喜兒!”
良久無聲,我突然懷疑是不是在做夢。
終於,簾子外的人影動了動,一聲幽幽的歎息,“長公主,是臣妾。”
“啊!!!”我被簾外的聲音驚得頓時渾身汗毛乍起,“良美人?!你,你不是……”我言下之意良美人不是已經去了嗎?且是親眼看到宮內的太監將其拖走,驚嚇之餘卻是說不出來。
簾子外麵一陣靜默。
驀地,簾子動了一下,被輕輕掀向一側。
我頓時毛骨悚然,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躲向床榻裏側,兩手緊緊抓住被衾,驚叫道,“走開!別過來!!”
借著錦屏外微弱的燭光,一個素色服飾的女子站在我的榻前,由於背對燭光,臉龐隱在黑暗裏,並不甚清晰,但外形上看確實像是下午已死去的良美人。
我驚悚之下,幾乎忘記了呼吸,腦子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
我突然想起枕下的短劍,伸出哆嗦的手將枕頭一掀,抽出梁文敬賜予我防身用名喚“雲鋒”的短劍,將辟邪的利刃朝向榻前的“人”,極力按下驚恐,厲聲道,“你到底是誰?!本宮親眼見良美人已死,你若是她的鬼魂,索命還輪不到本宮。本宮有心救你,你難道要恩將仇報?”
那利刃在黑暗中一道寒光,隱隱約約將對麵人的臉龐映出來,披頭散發,蒼白無血色的臉龐如鬼魂般。
我已分不出是真實還是在夢中,緊緊握住短劍的手心膩膩一層汗,身上早已是汗透,拿著利刃的手指向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