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淚又落了下來,笑道,“姨姨都好,就是想你了。”

秋秋閃著黑葡萄般的大眼看我半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撫上我的臉,“再哭,我可不理你了。”

我一下啼笑皆非。

滿屋的人亦都笑了起來。

我直起腰,擦擦腮邊,“杜蘭,你還好吧——”

杜蘭站在一邊,雙手扶住腰,已是大腹便便。

我大是意外,不禁上前摸著杜蘭的肚子,驚喜道,“杜蘭,半年沒見,你這是……”

杜蘭臉上一紅,羞澀道,“小姐,我已嫁人了。”

“天!是誰,是有福氣娶到我們杜蘭了。”我拉著杜蘭的手左搖右晃,急切道。

杜蘭越發羞澀道,“梁公子,不——皇上說小姐入宮後,往後難以見麵,便把我許配給城南許士儒許公子了。”

“城南許家?”我驚喜道,“杜蘭,那許家世代經商,乃是大梁有名的富商,許士儒亦是在今年科考中二十甲呢……杜蘭,你好生福氣。”

杜蘭看著我高興的模樣,眼裏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悵然,微笑道,“謝謝小姐。”

“這都幾個月了?杜蘭,皇兄怎麼不告訴我?亦好讓我早些高興高興,不至於老是惦記著。”

這時候,秋秋走過來,拽住我的衣襟,伸出三個胖胖的指頭,含糊道,“姨姨,姑姑肚子的小弟弟有四個月了…..”

我和杜蘭頓時哈哈大笑,連煙翠她們亦笑彎了腰……

晚膳的時候,我特意讓煙翠她們多做了幾個菜,三個人圍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看著秋秋兩隻小手滿手是油,抓起雞肉塞滿胖嘟嘟的小嘴,卻是越看越看不夠……

“小姐?小姐?”傳來杜蘭的聲音,我才回過神,,笑道,“杜蘭,你看秋秋,真的像極了她的娘親……”話一出口,才驚覺失言,趕緊用銀箸替秋秋又夾了些飯菜到碗裏。

“娘親?”秋秋停下小手,睜大烏溜溜的眼睛,看著我,“姨姨,我娘親在哪來?”

我一窒,銀箸一下滑到桌上,我看看杜蘭,杜蘭亦是一臉驚訝。我慢慢拿起銀箸,笑道,“秋秋的娘親啊,在很遠的地方……”

“哦。”秋秋失望地低下頭,忽抬頭道,“那我爹爹呢?”

我頓時有些坐不住,還是勉強笑道,“秋秋的爹爹自然是和娘親在一起……”

“哦。”秋秋的食指含在嘴裏,啃啊啃啊,又瞪著烏溜溜的大眼問道,“那我爹爹和娘親為什麼不和我在一起?”

我斷斷想不到一個不到四歲的孩子居然能問出這樣的問題,杜蘭更是驚訝地睜大眼睛,我一時木訥,隻得道,“不是不和你在一起,而是……”

這時,煙翠朝我遞個眼色,“長公主,喜兒過來了。”

我一聽,趕緊說,“秋秋,姨姨有些事情,讓杜蘭姑姑陪你吃飯。姨姨一會來。”

喜兒附耳旁一說,我看了看她手裏的籃子。

“叫太醫來,就說本宮身體有恙。”

今日是新年,自然少不了給菏貴嬪送去晚膳。

煙翠跑地飛快,不一會便請來了上次給菏貴嬪看病的霍太醫。

霍太醫見了我,忙跪下,“微臣給長公主請安,不知長公主有何不妥?”

眼前鶴發童顏的霍太醫,便是菏貴嬪出事那日進去為菏貴嬪診斷的其中之一,曾為兩朝皇帝貼身禦醫,深得先皇及梁文敬的信任。

我溫言讓霍太醫起來,隻道,“本宮近日身子不爽,霍太醫可否為本宮把脈?”

霍太醫依言在我手腕上搭上診布,良久道,“長公主的確體寒,需要溫補。微臣不如給公主開些方子。公主若是長期飲用,會大有益處。”

說完認真開了方子。

我道,“霍太醫,本宮近來總有些頭暈乏力。你看看,這些本宮用過的東西,可否有不妥之處?”

我示意喜兒將那個籃子給他看。

霍太醫看了看籃子裏的碗和勺子,一驚,“長公主是懷疑?”

我點點頭。

霍太醫便從藥箱中取出銀針,湊近燭光將碗和勺子反複探了半天,又仔細嗅了嗅,隨即放下,神色凝重,“長公主,依微臣之見,此碗與勺上沾有西紅花粉。此藥活血化瘀之功用,少量服用無妨,若是長久積累,對身體絕無益處。”

“本宮知曉了。有勞霍太醫了,給霍太醫看坐。”

霍太醫謝恩後便入座,喜兒又端上一托盤。

霍太醫一看,惶恐道,“長公主折煞微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