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後急急道,“明明是蘭貴妃,長公主偏要——”
“夠了!”梁文敬倏得睜開眼睛,薄唇微啟,聲音雖低沉卻是冷硬如鐵。
他淡漠地掃過皇後及後麵的嬪妃,“今日之事,皇後小題大做了,康靖王乃朕的手足,朕自是信得過。康靖王久不還朝,如今與長公主敘敘兄妹之情亦是應該。至於蘭貴妃,既然是長公主吩咐,想來亦不便於駁長公主的麵子——如此,皇後該安心了吧。”
梁文敬起身,看向梁文宣的臉上已有暖意,“康靖王,夜已深,早些安歇吧。”
梁文宣行禮後大步告退。
康靖王出得亭外,再看梁文敬,臉上已隱去淡淡的暖意,陰沉下來,冷然道,“今日之事,皇後是故意為之還是?”
皇後一聽“故意”二字,嚇得臉都白了,慌忙道,“臣妾不敢!”
思忖片刻,遂咬牙道,“蘭貴妃深夜見親王是不爭的事實,臣妾打理後宮,斷不能容許嬪妃做出如此之事!還請皇上明鑒。不懲戒蘭貴妃,難以堵住悠悠之口。”
梁文敬看了皇後好一會,直看得皇後有些發毛,方才緩緩道,“那麼,依皇後之見,該如何處置?”
皇後臉色變幻不定,“但憑皇上處置。”
“哦?”梁文敬淡淡笑了,“依朕的話,隻有兩種方式:要麼從現在開始忘了此事;要麼……”他頓頓,目光足以讓滴水成冰,“所有外麵知道此事的不相幹的人都得死……你選擇哪種?”
皇後遽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般看著梁文敬,“皇上——”她瞬間醒悟過來,聲音顫抖,“臣妾明白了。臣妾告退。”
說完領著一幹嬪妃出得亭台匆匆而去。
蘭貴妃見狀忙跪下謝恩。
梁文敬負手而立,眼睛未曾瞥蘭貴妃一眼,淡淡道,“朕還有事與長公主說。蘭貴妃既已有孕,不宜四處行走,還是在宮內好生養胎吧。”
蘭貴妃身子一震,還是緩緩俯身拜道,“臣妾遵旨”便踉蹌而去。
亭台裏隻餘我和梁文敬兩人。
外麵起風了,燭火一明一暗,逆著光影,我看不清梁文敬的神色,隻覺其身影在明滅的燭光中有些孤單和落拓。
片刻,他歎道,“朕乏了,長公主亦回去歇息吧。”
看著他疲憊的樣子,終究是心下不忍。我上前,從背後握住他的雙手,靠在他的後背上,歎口氣,低低道,“皇兄,是我錯了……”
他身子一僵,將我的雙手握在一隻手裏,緩緩轉身,眼底有著說不出的疲憊和無奈,唇角微翹,淡淡地自嘲,“你看,朕除了白天要在朝上日理萬機,有時,夜裏連個安生覺也睡不好……”
我大為動容,看著他湛清的胡茬,禁不住緊緊擁住他,“都怪我,皇兄要打要罰,我都認了……”
許久,隻是聽到他的強壯胸膛的心跳聲,我奇怪抬頭,他正看向我,眼底有著濃濃的暖意,氣息拂過我的臉龐,溫暖讓人心醉,“朕,怎舍得罰你?朕早就有言在先,你要的朕給不了,但是,朕可以保證你不再受到傷害……”
直到在床上的時候,我還在翻來覆去地想著梁文敬的這句話。窗外月光皎皎,我卻愈發睡不著。。
宮裏私下盛傳,新來的長公主雖是天姿國色,卻孤傲淡漠,自入宮後鮮少與人交往,除了皇上誰都不見,端的是十足的架子,連太後亦不放於眼中。但皇上獨獨對這長公主另眼看待,源源不斷的賞賜亦是讓宮中妃嬪眼紅不已,更甚者,自打長公主入宮,皇上連踏入其他妃嬪的宮中亦少了。每日不是忙於朝政,便是去長公主那。似乎長公主的棠梨宮有著無比的吸引力,每每令皇上留連忘返。尤其傳言長公主琴藝出眾,連宮中能將《梁賦》彈得爐火純青的呂昭儀都不及其十分又一,……
最後給這位長公主的評論為:不知從何而來的妖媚女子迷惑住了皇上,因著先皇的遺詔,又不是皇上的妃嬪,連太後亦無可奈何……
彼時我正在榻上喝新泡的花茶,聽著煙翠和喜兒幾個人回來怯怯的學話,尤其是學最後的話的時候,煙翠與喜兒麵麵相覷,誰都不敢先開口,期期艾艾了半天終是用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