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梁文宣生生停住了腳步。
蘭貴妃哀哀道,“你忘記我了嗎?不要走。”
梁文宣脊背僵硬,卻並不回頭,良久艱澀道,“臣聽不懂貴妃娘娘在說什麼。”
蘭貴妃再也忍不住,一個轉身一下從後麵擁住梁文宣,淚如雨下,“文宣,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不是蘭貴妃,我是蘭兒。”
我歎口氣,悄悄掀起門簾走了出去,吩咐煙翠道,“剛才蘭貴妃拾得的帕子不是本宮的,興許落在宮裏,本宮還有一樣東西要贈與康靖王,且讓蘭貴妃替本宮陪康靖王說說話,本宮這就回去取。”
我沿著石階緩緩走著,裙裾拖曳在石板上,颯颯有聲。
煙翠跟在後麵,忍不住小聲道,“公主,為何不多呆一會?”
我明白煙翠的意思,遂淡淡道,“想來這樣偏僻的地方,不會有什麼人愛在寒冷的夜裏尾隨湊熱鬧。若是真有,那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想起蘭貴妃已有一個月身孕,心裏一陣不舒服。既是有了皇兄的孩兒,為何還要鍾情於康靖王。
後是一歎,這世間,最是男女之事說不清。
等我從宮內回來的時候,卻發現亭台那裏圍了不少人。燈籠照得四下裏很是明亮。
我心下一沉,回頭看煙翠,她亦是一臉驚恐不解。
“你去尋帕子的路上都遇上誰了?”
煙翠仔細回憶了一下,“沒有碰上誰,這黑燈瞎火的,就是碰到蘭貴妃了。”
“蘭貴妃身邊的人呢?”
“蘭貴妃就一個人呢。”煙翠答道,“我看到她的時候,她說要給公主親自送來,說是冷,身邊的丫頭回去取加厚的披風了。”
我心下了然,恐怕是蘭貴妃支開了下人。
顧不得多想,我與煙翠匆匆而去。
到了門口,才看清,竟是皇後的貼身侍女在外麵。
見我過來,齊齊行禮,“奴婢拜見長公主。”
我淡然問,“康靖王還在此嗎?”
“在。”一個膽大的侍女抬眸看我一眼,迅速低下頭去。
“本宮讓蘭貴妃在此等候,蘭貴妃亦在裏麵嗎?”
那侍女眼裏閃過一絲驚疑,小聲道,“在。”
我點點頭。
煙翠忙上前給我挑起簾子。
眼前的景象倒是唬了我一跳。
蘭貴妃跪在地上嚶嚶哭泣,康靖王呆立在一旁,皇後則是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端著茶盞氣定神閑,旁邊是幾個眼生的嬪妃。
見我進來,蘭貴妃如見了救命稻草,“長公主,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皇後略顯驚訝,將茶盞輕輕放下,起身道,“長公主——”,隨後對著蘭貴妃嫌惡道,“做下如此下作、有傷風化之事,誰能為你作主。”
我登時明白了,必是康靖王與蘭貴妃在此幽會之事被人揭開了。皇後聞風而動,抑或是早已是伺機而動,正抓了個現形,我心底自嘲一下,離開的時候還道“若是被人發現則是他們的造化”,如今轉身的功夫便應驗了。看來,兩人緣分真是不夠啊。隻是不知道皇後抓到了什麼把柄。
我沒有理會皇後,隻將手中的盒子遞給康靖王,“皇兄,讓你久等了。此番回朝,卿卿不曾備得禮物。素聞皇兄在邊境含沙吃苦,守得大梁邊境平安。臣妹亦是大梁的臣民,對皇兄感恩不盡。這個盒子裏麵是皇上賜與我的一把黃金寶劍,是皇上賜予我防身用的。如今在大梁皇宮,我自是用不到,就轉贈給皇兄。還望皇兄收下臣妹的一片心意。”
聽我如此說,康靖王的眼裏已有隱隱的淚光,神色複雜,感激,愧疚,悔恨……喉結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來,隻雙手接過去,緊緊捧握在手裏。
再回頭的時候,皇後的臉上已有訕訕,不複剛來的神氣。幾個妃嬪見狀也垂眸不語。
我俯身扶起跪在地上的蘭貴妃,將她鬢角的一縷亂發抿到耳後,淡淡道,“本宮的帕子找到了,是本宮粗心落在宮內。那帕子雖是貴重,你大老遠跑來作甚?”蘭貴妃聽我如此說,臉上遽然變色,隻張大嘴怔怔不語。
眼角的餘光已瞥到皇後臉上有得意之色。
“來便來了,不是便不是,有什麼關係?本宮有心送康靖王禮物,總不能讓康靖王隨本宮去取——讓你給康靖王彈的那首本宮未曾彈完的曲子,你可是完成了?”
蘭貴妃猛然醒悟過來,連連點頭,“臣妾隻彈了一半,皇後娘娘就來了。”
皇後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嗤笑一下,“蘭貴妃,可是不要睜著眼說瞎話啊,本宮來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你自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