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問蓋娜,“糖兒她?”
蓋娜搖頭。
我起身下床,“蓋娜,隻要你帶我去見赫哲,我向你保證,你不會有事。”
蓋娜遲疑半天,終於重重跺腳,隨我出門。
一路上蓋娜掌燈,東張西望,腳步時而放緩,時而匆匆前行。經過禦花園,又經過幾個院子。
一路上除了幾個巡邏的侍衛,蓋娜隻道“陪小姐轉轉”,並沒有引起格外的注意。
在一個荒涼的院子裏,雜草叢生。
蓋娜四處看看,小聲道,“到了。”進得裏麵,隻覺灰塵氣息濃重,燈籠照處,偶見蛛網。想是一多年不住人的廢棄屋子。
難怪糖兒叫這是黑屋,隻覺黑暗恐怖襲人,幽深不見底的黑暗。
不遠處,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隨即一聲微弱的聲音,透著害怕,“誰?”
“噗。”蓋娜一下吹滅燭火,屋裏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我嚇了一跳,黑暗中拉住蓋娜的衣袖,“你做什麼?”
蓋娜壓低聲音,“小姐,有話快說,提防別人看見。”
我隻得強壓下心底的驚悸,輕聲說,“赫哲夫人,是我。”
片刻,黑暗中傳來驚喜的聲音,“沈姑娘,是你嗎?”
接著又是另一個激動的聲音,“夫人,沈小姐果然來了。”
是糖兒!
我瞬間明白過來。
我令蓋娜點上燈燭。
片刻,眼前亮了起來。
蓋娜提著燈籠,靠近赫哲夫人。
我這才看見,原來屋子裏有一道細密的鐵柵欄,赫哲夫人和糖兒的臉龐貼在柵欄上。
待看清赫哲夫人,我倒抽一口涼氣。赫哲原先飽滿嬌嫩光滑的臉龐瘦削地隻剩一雙大眼睛,臉上布滿條條細細的血痕,頭發上沾滿草屑,緊緊抓住欄杆的白嫩細手亦是皮包骨頭。
糖兒手臂也有長長的鞭痕,還在滲血。
那赫哲見了我,哀哀叫道,“沈姑娘,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我不要背負這狠毒的罪名。”赫哲泣不成聲。
我看著眼前的赫哲,心緒起伏莫名。
之前,我不是沒有懷疑過赫哲。一直在烏洛的庇護下,不曾接觸過任何人,隻這眼前的赫哲,卻是主動來找過我,且是她來的那天,我便遭遇狼襲。造成我被狼吞掉的局麵,誰也不會懷疑,也無法懷疑。
隻是,為何敢下此毒手……我冷冷一笑。
我按下心頭思緒,近前一步,溫言道,“赫哲夫人,自我來到柔然,不曾與任何人結識。夫人美麗聰慧,必不會幹如此愚蠢之事。”
赫哲聽到,止住哭聲,倏地抬頭直直望我,聲音顫抖,“沈姑娘,你,真的不疑我?”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微笑道,“雖人證物在,我亦不疑夫人。”
聽到人證物在,赫哲臉色陡然一灰,眼神黯淡下去。
忽然,她緊緊抓住欄杆,聲嘶力竭,“誣陷,那刀木達是誣陷。”
刀木達?我一驚。
赫哲頹然坐在地上,眼神呆滯,“我與他素日無怨,想不到他竟一口咬定是我指使人將鮮肉埋藏在你的帳後。”
“說夫人指使何人?”
“便是那死去的侍衛。”
我心裏一沉,好一個死無對證。刀木達黝黑憨厚的麵孔瞬間浮現在眼前,實在難以置信。
“那侍衛那日不知為何到我帳內,隻問我有何吩咐。我也奇怪,並不曾吩咐他來。他也奇怪,出去了。後來便慘死在狼口之下。”
想來,又是一個冤死的。
我冷笑連連,好高明的一計。
如此,赫哲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蓋娜已在一邊催促,“小姐,快回去吧。萬一讓王爺發現……”
赫哲跪在柵欄前,呼吸急促,“沈姑娘,若有機會出去,我一定告訴你我的身世。蒼天可鑒,我赫哲絕對不是如此小人。”
我亦覺此地不可久留,便安慰赫哲,“若不是你,我必會全力救你。”
說完我轉身離開,蓋娜尾隨其後。
夜路寂靜無聲,隻聽得我和蓋娜的腳步踩在石台上發出的噔噔聲,燈光影影綽綽照在青色的石台上,隻聽前麵草叢似有簌簌的聲音。
蓋娜猛然停住,側耳一聽,瞬間失聲變色,“快,小姐,前邊有大蛇擋道。”
話未落音,拉住我轉身就跑。
我猝不及防,差點摔倒,那句“大蛇擋道”隻嚇得我靈魂出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