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高二的結束(1 / 3)

比假期更加美妙的是等待假期的過程。

收拾散落在課桌上五顏六色的筆,平時它們總是在被需要的時候恰到好處地消失。

再找出幾張有些皺的試卷,因為時間久遠,上麵的分數已經失去它原本擁有的打擊自己的能力,所以完全可以心平氣和地分析當初自己的愚蠢。

然後把一摞參考書拚命地塞進書包裏,或許明知道做不完甚至有些連翻一下都不會,但在一個學生的思維裏,它們能夠待在你目力所及之處,就是一種不小的安慰。

特別是對一個即將進入高三的學生。在暑假開始之前,我信誓旦旦地要將那些未分析的試卷和未做完的參考書統統啃一遍,並且在這個美妙的等待假期的過程裏,我從來不對自己的雄心壯誌感到懷疑,包括離高二結束還有半個小時的現在。

sophy已經開始在講台上發報告單了,她是我們的班主任兼英語老師,大學畢業後回到了曾經的高中教書,算起來年紀隻比我們大七八歲。她是屬於非標準型的那種漂亮,人淡如菊的氣質為她加了很多分,而且她從來不生氣發火,常常是不怒自威,所以大家雖然敬她卻不怕她,私底下都叫她“菲姐”。

我把鼓鼓的書包抱在懷裏,覺得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那是高二的開學典禮,sophy說了一句至今令我印象深刻的話:“你們這一生當中隻有這麼一次高二。”我一直記著它的原因並不是當時它讓我猶如醍醐灌頂,而是我在短暫的沉思過程中深深地覺得我好像悟到了什麼,可事實上我什麼都沒有悟到。這種感覺讓我心裏堵的慌,就好像想吐又吐不出來。但是那時候矜還不是我的閨蜜,方姐也還不是我的同桌,我無人可以傾訴,以至於把這種想吐的感覺保留到了現在。

教室裏流動著一種焦躁不安的情緒,好像所有人都在不安分都扭動著身體,等這個儀式一結束,就立馬衝出校門。我覺得他們一點都沒有一點準高三生的樣子,可是事實上我自己也是如此,把腳放在地板上來回摩擦,用力地想把這些難捱的時光細細碾碎。

迎接高三其實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不管是初中還是高一高二,我都想過高三學生的模樣,覺得他們應該每天都是一副即將赴死的樣子,兩眼無神,看見卷子就像死刑犯看見最後的晚餐一樣,眼睛裏在放光,但是嘴巴卻在咒罵。

我甚至覺得高三教室裏的空氣都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密度更大,顏色更深,特別到了六月的時候,每個人頭上必然烏煙瘴氣,不然怎麼對得起“黑色六月”的“黑色”二字。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我終於捱到了高三,然後發現它其實和其他的階段並沒有多大的不同,這群現在和我一起坐在高二教室裏的人並沒有大難臨頭的感覺,而是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隨時準備衝刺,當然我指的是衝向校門口,對於sophy口中的一輩子隻有一次的高二的離去沒有表現出一絲傷感,也對傳說中人間地獄的高三沒有表示出一點畏懼。

因為,這個時候的我們,隻想著放假。

我轉過頭去看對麵那棟樓的高三(5)班教室,我們即將搬過去,在那裏度過或長或短的高三的地方。

曾經我一直看著那個教室裏的人,看他們的高三是怎麼過的,每當看見他們還是一樣走來走去,嬉笑打鬧時,我便對此十分不解,覺得他們是一群不稱職的高三生。我眼裏的高三生好像就應該從早到晚坐在椅子上,屁股挪都不挪。

那裏的教室現在是空的,我和矜在高考結束後去看過,主要是我硬要拉上矜和我一起去感受一下高考的氣氛。教室的門上貼著斷了一半的封條,裏麵的桌子還是以5乘6的形式保持著考場的模樣,有幾張桌子沒有擺正。整個教室的牆上沒有任何東西,白得有些晃眼。後麵的黑板上貼了大張的白色鉛畫紙,用來蓋住黑板上的字,最右邊的那張一個角掉了下來,露出板報的一小塊色彩,是明亮的黃色。

“有些人就是在這裏改變了他們人生的軌跡嗎?”我用自以為深沉的語調問站在身邊早就不耐煩的矜。

“想太多了吧,隻是一場考試而已,被你說的那麼玄乎。”矜拉著我走開了。

在他們高考完之後,我時常看對麵那個空了的教室,企圖以一種哲學家的思維思考,希望能得出一個讓我自己對高三充滿鬥誌和激情的答案。但是苦思冥想無果,直到有一天晚上,那群高考完的學生重新回到了他們自己的教室,在那裏集體看了一晚上的電影。那天晚自修的時候,我看到他們的投影屏幕發出的光,時明時暗。我覺得遙遠的大學和所謂未來的人生不如“高考後,大家就能在教室裏看電影看一個通宵”這樣的期待來的激勵人心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