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3)

愛貝兒不知是怎麼邁的步,可她走過去了。來到扈跋瀚眼前,愛貝兒隻覺臉頰燒得紅燙,她微微低下頭,顫抖著將手兒伸出去,拿回了扈跋瀚手裏捏著的紙鳶。“謝謝!”愛貝兒扭捏而生硬的擠出兩個字眼。

“出嫁前,沒人告訴你,你的丈夫是這副鬼樣子嗎?”扈跋瀚平靜的問。

愛貝兒驚詫極了。“不是的,你沒有像鬼一樣!我也不是這麼想的……”愛貝兒拚命搖頭,慌亂得語無倫次,緊張得連聲音都變了,話匣子一下拉開:“起初我是很怕,我承認是我不對,我不該以貌取人,可我知道了你的故事,我就真的不再怕了,相反我……”愛貝兒及時收束住,低下了紅彤彤的麵龐。

扈跋瀚用一瞬不變的眼神定定凝視著愛貝兒羞怯的身影。直到愛貝兒悄悄抬起頭,用一種近乎迷惑的眼神回望著扈跋瀚,扈跋瀚才夢如初醒,從對峙的視線中轉過身。“回去罷!”

愛貝兒悵然如有所失,但她不敢不轉過身,離開這間閣樓,回到自己的‘近水樓台’。

愛貝兒離開後,扈跋鴻從暗處走了出來。“兄長,愛貝兒很美!”

“所以該把她許給你才對?”扈跋瀚問向同胞之弟。

潮水般的愛戀,於七年前早該幹涸。可在不經意間,扈跋瀚清寂的瞳人裏,卻又輕輕映下了愛貝兒楚楚的纖姿。璨燦奪目的她,仿佛於黑暗中投來一道柔美的光,將不斷向深淵墜去的扈跋瀚照回了現實。美好如她,迷惘卻如他,扈跋瀚耐住了心底裏蠢蠢欲動的熱望。可當平靜如水的心,被一抹輕盈攪亂了方寸,又會卷起怎樣的驚濤駭浪!近水樓台先得月,扈跋瀚潺潺如水的心事,已將愛貝兒這碧水中皎月輕輕圈住了。

扈跋瀚看似無心的問話,扈跋鴻卻惶恐到極至。“臣弟不敢!臣弟的意思是,七年了,思蘊姑娘的事,該放了!”對於兄長,扈跋鴻有著十分真摯與深厚的感情。每當扈跋瀚黯然神傷時,扈跋鴻每每也痛徹心扉。七年中,他的兄長癡情的守著那段逝去的眷戀,未曾向任何女子敞開心扉,即便僅為著原始的欲望,扈跋瀚也從未碰過一個女人。往事段段,隻能於夢中尋覓,相思滋味刻骨又銘心,扈跋鴻感同身受一般。

“兄長,臣弟有話要說,愛貝兒是個好姑娘,從她眼裏,臣弟可以讀出,她並未在意兄長麵具之下的模樣,並不因為兄長是西域的王,而是因為眷戀,這份眷戀或許尚難企及兄長對思蘊姑娘的愛戀,但相愛總是需要時間的,隻要兄長願意給愛貝兒這個機會!”扈跋鴻極力勸慰。

“如果你是我,早愛上貝兒了罷?”貝兒兩個字,輕柔同一根羽毛,刷過扈跋瀚的心房,瘙動了那裏蠢蠢的渴望。他漫步銅鏡前,鏡中人依舊魁梧剛碩,麵顏卻難再如往昔,扈跋瀚從未惋惜,哪怕遇著愛貝兒……空蕩蕩的屋內,落下了扈跋瀚一聲歎息。

“臣弟……”

扈跋瀚打斷了扈跋鴻的極力辯解。“不必說了!回去準備準備,去中原做你該辦的事罷!”

扈跋瀚宛若草原上一頭悍猛的雄師,領地內無人敢窺,扈跋鴻心領神會。“兄長放心,臣弟明白該怎麼辦!”

當宮中的夜晚再次來臨時,愛貝兒無暇睡眠,她愁悶的倚在榻上,思想裏闖進了兩個人,一個是擾她心扉的扈跋瀚,另一個是鬧她頭痛的佟嬤嬤,可惜扈跋瀚不愛自己,佟嬤嬤卻想加害自己……愛貝兒惱怨的歎了口氣。

今夜,扈跋瀚大概仍不會來!愛貝兒心底裏的等候落了空,便寥然的走去銅鏡前,於漫漫無際的黑暗中,借著窗口灑下的渺渺月光,凝視著自己大大的眼,尖尖的鼻,小小的嘴,獨可惜,這樣的巧奪天工,扈跋瀚永遠不會眷戀。

愛貝兒幽幽的解下了外衣盤扣,準備上床去睡。陡然間,她支棱起伶俐的耳廓,同個警覺的貓頭鷹一般,疑神疑鬼的四下裏張望。

愛貝兒肯定又聽見了動靜!

果然,窗簾外,始終有個細細長長的身影,在那兒來來回回的走,那一定是佟嬤嬤!愛貝兒慌忙將門窗插嚴,又在衣內塞了把匕首防身。

驚惶失措中,愛貝兒熬過了她入宮以來第四個無光之夜。愛貝兒知道,沒有扈跋瀚癡綿的庇護,這夜將是無窮無盡的,日複一日的輪回著,直到自己老去衰死為止。

天蒙蒙見亮時,愛貝兒的淒慘簡直到了極限,腹中咕嚕嚕的聲音大得震天,困意明明就在眼前,可愛貝兒就是餓得閉不上眼。

佟嬤嬤差人送來早膳,愛貝兒硬是咬著牙,將一桌美食到向了窗外,之後還裝出意猶未盡的模樣,抹抹嘴拍拍肚皮,說聲‘好飽’!

佟嬤嬤並不總是看著愛貝兒,趁著空暇,愛貝兒偷偷溜出了‘近水樓台’。饑餓如她,愛貝兒的鼻子簡直到了如狼似虎的地步,一路嗅著食物的味道,於恢弘偌大的宮中,竟硬生生將芝麻綠豆大的膳食房找了出來。

愛貝兒倚在窗外,瞧著熱氣騰騰的饅頭,噴香撲鼻的飯菜,色香味具全的糕點,幸好她臨出門前換了身行頭,不然給人瞧去,‘口水王妃’的雅號怕該遠波西夜國了!

可即便如此,當愛貝兒一飽眼福之後,陡然的一轉身,麵前竟站了六七個手持棍棒的廚子,更有個上了年歲的女人,手裏擺弄著繩索,向愛貝兒走來,這女人蠻力大得很,一把抄起愛貝兒,五花大綁了起來。

愛貝兒驚嚇極了。“你們這是幹什麼?一個饅頭,就一個饅頭,我隻要一個饅頭就好!別把我從這拉開,讓我站在這聞聞味道也好,拜托你們!”愛貝兒委屈的嘟囔著。

“我看你是居心叵測,你自己安了什麼心,咱們也都明白,膳房重地,除了下毒還能幹什麼,等到了汗王那,有你好受的!”膳房裏無人認識愛貝兒,隻把她當做了竊食之賊,更甚者,居然將她當成了竊國之賊!

愛貝兒欲哭無淚。“沒有,沒有,你們不要太居安思危了!佟嬤嬤認識我的,你們將她喚來,就什麼都明白了!”

果不其然,有好事者終將佟嬤嬤找了來。愛貝兒幾乎要呼天搶地了:“嬤嬤救我,別讓他們把我帶去汗王那……”

佟嬤嬤打起糊塗,借著愛貝兒換了一身粗布衣裳,便裝著不認識。“哪裏來的髒丫頭,快些交給汗王發落得好,免得夜長夢多,遺禍皇宮!”

“嬤嬤……”

伴著愛貝兒最後一聲慘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搡著她,來到了扈跋瀚的寢宮。寢宮外,威武的近衛軍攔住了興師動眾的廚子們,當中一個口才極佳的廚子,正義凜然的站出來講:“勞煩稟告汗王,我們捉住了一個奸細!”

當愛貝兒落在扈跋瀚近衛軍的手裏時,她被帶進了寢宮,又被推倒在扈跋瀚的腳下。扈跋瀚的書房裏集著眾位大臣,愛貝兒顯然打攪了他們商討國事,她漫身吃痛,卻不敢將頭抬起。

“細作?”扈跋瀚打量著愛貝兒,並未認出一身麻布衣衫的她。

“微臣誠惶誠恐,死罪死罪!”眾臣引以為責,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