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滴露,柳搖煙,豔陽天。雨霽山櫻紅欲爛,穀鶯遷。
草長鶯飛的三月陽春,一個人躲在古香的閨房裏琢磨七弦琴的精妙之處,渾然忘了朝早白寒凜的囑咐,今天要過雨華軒去學習棋藝。
帶著青草幽香的和風吹過雕花窗欞,上方的青竹風鈴在風裏激蕩出清脆的旋律。放下壓弦的十指,起身,拖著曳地白色綺羅裙裳,輕步踱到窗邊,院裏西南角落的桃花開得正歡呢!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雖然綻放著的不是杏花,可是還有什麼花能比這紅了一方的桃紅更顯盎然春意呢?雖然,洛蒂斯的血染櫻也曾妖嬈所有春天,但在這少有血染櫻的國度,傳說中的妖紅之花,卻是三年才綻放光華一次。而我在這異世初醒那天背靠的血染櫻樹,據說明年會笑倚紅妝,流光沒雪。當然這些小道消息,是從琴師旋律那打聽來的。每一次血染櫻的杳然回歸,那位傳說中的琴師便會懷抱他傳說中的焦尾琴,去到血染櫻綻放的春野彈奏洗滌天地鉛華的天籟之音。如此習慣,卻堅持了五個花落花開。
“——五公主,白寒公子恭請公主即刻隨奴婢過雨華軒。”侍女琳琅屈身在旁不卑不亢地傳達著白寒凜的命令,清雅卻冷然的聲線跟她主子如出一轍。忍不住側首細細打量眼前恭然垂首的綠衣襦裳少女。淡淡的柳眉,清雅脫俗。小巧的鼻尖,玲瓏不失朝氣。櫻桃小口,不點而朱。大方溫婉的鵝蛋臉,渾身散發的高貴氣息,就算她極力隱藏,那屬於天朝黃胄的氣息不經意還是會流露。有些好奇,這樣一個美麗高貴典雅的二九芳華少女,怎會侍奉在白寒凜身旁。說是侍婢吧,她的地位卻遠遠超過其他。難道,是侍妾?!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說的就是現在的我吧!
“走吧。”收回打量的視線,率先跨出門欄,穿過九曲回廊,雨華軒坐落在西苑的清河湖畔中心。望著離岸數丈遠的湖心雨華軒,有些氣悶,那冰山男子該不會是想讓我遊過這距離,到那邊去學習對弈吧?船影沒見著,對麵那已然迎風而立的渺渺白衣倒是悠閑自在,寬大雲袖在風裏顯擺。而一襲青衣的俊逸男子在他身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是在嘲諷我的無能為力嗎?
一陣清風刮過耳側,心思流轉間,一抹綠色的影在眼前翻飛,輕盈的身姿掠過清水湖畔,三寸足尖蜻蜓點水般輕點湖麵,借著那些微支撐,如飄飛過滄海的蝶,穿過數丈湖麵輕盈飄落在那白衣男子的身後。原來她,亦是個武功好手呢!
剛剛為她的擔心略顯多餘,定定神,收身,提氣,雪白身影即刻騰起數丈,在半空輕盈翻躍一個,如鶴恬淡高雅身形直直離開湖麵,穩當落在三人眼前。青衣男子俊臉上的促狹已然褪去,一臉不敢置信的呆瓜像,張大的嘴可以塞下一隻雞蛋。白寒凜倒沒什麼特別情緒變化,除了眉頭鎖得更緊。而琳琅,那萬年古水的眼底,沒有絲毫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