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淩冽,天空陰沉。
眼看,就要下一場大雪。
一座城,最為喧鬧的街市依舊繁華不減。
穿過人來人往的街道,一處陰冷的暗巷裏,一個矮胖的夥夫在罵咧咧。
“狗東西!敢偷老子的饅頭,老子讓你吃!吃去吧!”
矮胖的夥夫一腳將腳下的饅頭踩扁,巷子邊上瘦小的身影在瑟瑟發抖。
“不要…求求你…”
這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聲音有些虛弱,顯得有氣無力。
夥夫將腳邊沾滿泥土的饅頭踢向小乞丐,張狂地大笑:“哈哈哈…吃吧!你就配吃這個!”
三天沒有吃過像樣的東西了,小乞丐恨夥夫的不仁,但是依舊雙手顫巍地捧起沾滿泥土的饅頭。
拍拍上麵的泥灰,幹淨不了多少,至少心裏能好過一些。
含著淚,小乞丐將泥饅頭往嘴裏送。
饅頭上的沙土在牙齒間咯咯作響,卻不能掩蓋耳邊夥夫張狂的笑聲。
幾個路人經過,都是表情麻木。
在這個世道,恃強淩弱太正常不過了。
沒想到,我蕭亦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小乞丐蕭亦吞咽著饅頭,希望自己會噎死,也許這樣就能回去了。
汴京,這裏是梁國的國都。
風土人情像極電視上演的戰國時期,隻是這個世界叫做萬法大陸。
擦幹眼角的淚痕,蕭亦對夥夫說了一句:“知道什麼叫做報應嗎?”
“什麼?”夥夫停下嬉笑,瞪著眼看著蕭亦。
夥夫眼角一跳,感覺身後有點不對勁。
回身一看,幾乎被嚇尿。
“巡…巡城…”最後一個字,是軍。還沒有說完,夥夫就被幾個膀大腰圓的軍士按倒在地,架著身子就被拖行到為首軍士麵前。
夥夫大聲求饒:“大…大人,我…我犯了什麼事?!”
為首的男子是亭衛長,目光淩冽:“當街侮辱君上,當下獄充軍!”
夥夫驚慌失措:“沒有啊!我沒有侮辱君上,我隻是在罵那小子是狗東…”
啪!!
亭衛長立即甩了夥夫一巴掌,喝令一聲:“帶走!”
夥夫被打得找不到北,氣息萎靡被幾名軍士拖走。
另一名軍士上前詢問:“頭兒,這小子怎麼處理?”
亭衛長看了眼角落一團爛泥的蕭亦,對手下說道:“不用管他,今年第一場雪就要來了,這小子過不去,走吧。”
一眾手下得令,在亭衛長帶隊下走了。
這是一個坑爹的國家,當朝君王名諱有一字,苟。所有帶狗字罵人的話,都被視為侮辱君上。對罵兩人,都要行大獄,發配充軍。蕭亦來到這個世界,已經見過不少人被捉。
這一場鬧劇之後,街道依舊繁華。
黑壓壓的天空終於是飄下第一片雪花,下雪了。
瑞雪兆豐年,但,對蕭亦來說,卻是催命符。
連一件厚實的棉衣都沒有,長期營養不良的身體,熬不過這個冬天。甚至過不了今晚…
一輛高頭大馬的馬車經過,停在小巷對麵的酒樓門前。
一名錦衣狄裘的少年人下了馬車,酒樓小廝畢恭畢敬前來迎接。
蕭亦沒有進過那間酒樓,但是,想想也知道,那裏有著好酒好菜。
自己癱在角落衣不蔽體,人家錦衣華裳,美味佳肴伺候著。
蕭亦有感而發,放開嗓子大喊一聲: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喊完這一嗓子,蕭亦像泄了氣的皮球,緊緊縮在一團凍得瑟瑟發抖。
蕭亦的這一嗓子,直接就引起對麵酒樓馬車少年的注意。
“好押韻的詩句,其中不乏悲天憫人的蘊意。”
“這是那位文豪大家的新作?”
迎接的小廝立即獻寶地說道:“公子,就是對麵的那個乞丐。整天瘋瘋癲癲的,胡言亂語不知道在胡謅什麼。”
少年搖搖手中的折扇:“非也,詩句簡短,但是其中對世間不平之事多有憤慨,能作出這種雅句的人物,怎麼會是瘋癲癡傻之人?”
小廝立即諂媚地說:“公子高見,小的無知…嘿嘿…”
少年搖搖頭:“罷了,我去見見這位先生。”
少年說罷,就帶著幾名隨從到了蕭亦所在的小巷。
一到小巷,少年徐謹惜就被牆上的字句吸引。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夜鎖清秋…
徐謹惜細品其中詩句的韻味,越發覺得作出此詩的人必定是才情橫溢。
隻不過,有些美中不足就是,這些字體不夠工整,就如狗爬一樣。
徐謹惜不知道,牆上的詩句是蕭亦所寫。接收了小乞丐的記憶,蕭亦能聽懂這裏的語言,小乞丐似乎之前家境不錯,念過不少書,會寫的字不少。蕭亦本想著,幹不了體力活,幫人抄抄寫寫也能混口飯吃。結果,寫的字歪歪扭扭,毫無美感依舊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