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垂拱四年(688)二月初二,洛陽城南白雲山,小破廟。
雖說已是龍抬頭的日子,可天氣還是冷的沁人心骨,如此的初春真是不多見.要在這樣的日子裏誕下孩子許是很辛苦吧?
也不知是哪路神仙的廟子,居然破敗得如此慘不忍睹。環顧四壁:西麵的窗子隻剩窗欞,南牆上的門更是下落不明,空餘門檻在那裏獨自歎息,北牆的左上角早就不翼而飛;頂上的椽子有幾根已經朽到幾乎辨不清的地步,屋頂的破洞就像個天窗,開著專為讓人賞星似的.要在這樣的地方誕下孩子許是更辛苦吧?
廟子中央燃著一堆虛弱到不行的篝火,那柴火依稀仿佛就是取自廟中那幾根潦倒的椽子,此刻正劈劈啪啪控訴著不公的待遇。
快到子時了,因為沒有月亮,夜幕上的星星格外地明亮,與黑魆魆大地上那破廟中透出的微弱火光遙遙呼應。
“啊——”一聲長嘶從破廟穿出,劃破漫漫長夜,也撕裂了寂靜。
東牆旁,一躺一跪著兩個人。
“洛甫…洛甫…好痛哪……”躺著的婦人發出淒慘的呻吟,“好疼啊,我受不了了。洛甫,我不要生了!”
“紫玉,忍忍吧,再忍忍,就快了,就快了。”火光昏暗,明滅間看不清男人臉上的表情,“紫玉,隻要生了兒子,我們就可以鎮日廝守在一起了。”
“要是沒生……啊……要是女兒呢?”婦人臉上有汗珠反射著火光。
“不可能!決不可能!我早就找鐵嘴直斷算過了,就是兒子。”男人拭去婦人臉上的汗珠:隻能是兒子,隻能是兒子啊!火光昏暗,明滅間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正子時。
“嗚哇————”
“生了!”男人剪斷嬰兒的臍帶,忙用繈褓包好:“紫玉,生了!”喜悅心情浸染的語調也輕快起來。
婦人舒一口氣,她已經要虛脫了。“是兒子吧。”
“是!是……”男人動作僵了僵。然而火光昏暗,明滅間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洛甫?”婦人催促著。
“……沒錯,是兒子。”男人將繈褓重新包好起身。“紫玉你先歇歇,我讓童兒把孩子抱回去。一會兒來抱你。”
“好。”婦人終於放心地睡去,嘴角噙著笑。
男人將繈褓放到火堆旁,定了幾秒,火光映上他的臉,明滅間竟是閻羅般無情!抱起業已睡去的婦人,男人毫不留戀地邁步離去……
原來,在這裏誕下的孩子才是最辛苦的啊!
*
寒夜過去,春陽高照。
通往洛陽城的大路人來人往。因為是“龍抬頭”,所以人們趕著去城裏擠廟會,盼著新年裏有個好彩頭。最樂的還要數黃毛小兒們了,可以進城逛廟會,有糖人吃,有泥人玩兒……樂呀^0^^0^^0^。這正是天亮此刻的心情。可話雖如此,去城裏還是很遠的,天明可是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