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夕真是百感交集。
說實在話,一點感覺沒有是假的。
她顏落夕這輩子從來沒有被如此大張旗鼓地追求過。
就算是阿翰,那個時候也隻是遠遠地等著她,一起去吃便宜的大排檔。
他沒有錢,情人節的夜晚也隻能給她買一支玫瑰花。
那個節日的玫瑰花很貴,她舍不得讓他花太多錢,一支就是一心一意,她非常滿足,她將那支用廉價透明塑料包裝紙包著的玫瑰花捧在心口,仿若那是她價值連城的寶貝。
直到那一枝花枯萎,幹燥,變成黑色幹枯的炭,她都不舍得丟棄。
那個時候多傻,多天真,卻多美好。
而今,她麵前是價值四百萬的火紅邁巴赫,後備箱上有滿滿一廂的最好玫瑰,每一片花瓣都好似絲絨,誘惑著每個人的眼神和心。
可是她隻覺得太過沉重。
太過受不起。
抬起頭,眼中含了一絲水光:“我接受不起。”
“為什麼?”
“——因為——”她還沒說完,他突然再次伸出手掌輕柔掩住她的櫻唇:“不要說話,不要說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她疲憊地笑:“你說我要說什麼?”
“我知道你心裏有一個人,那個人占據了你的靈魂和生命,你忘不掉,是不是?你雖然臉上在笑,眼睛裏卻是憂傷的,那個人是不是很傷你的心?”
他認真地看著她,眼中是誠懇的,好似一匹溫順的駿馬的眼睛。
“我不逼你去忘記,因為記憶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我們都有過去,我隻希望你不要困頓自己在過去的悲傷裏,抬起頭來看看前麵的風景。”
她淚盈於睫:“你……這句話,之前也有人跟我說過。”
“誰?”他微微有驚愕。
落夕自嘲地一笑:“你不會相信那是誰。”
塗思啟眼眸中閃過一絲光焰,唇線微抿,深深閉上眼又睜開:“項昊翔?”
她愕然:“你怎知道?”
塗思啟沒有回答,隻是深深地看進她的眼:“項昊翔其實也真的對你用心的,你知道嗎?”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緒繚亂。
為什麼連他都說項昊翔對自己用心?
不,他隻不過是控製欲太強,既然她不順從於他,他就要將她像貓兒玩弄到手的鼠兒一般在掌心上狠狠玩弄,看她絕望的眼神,從此得到樂趣。
他沒有用心。
她狠狠地對自己說,似乎是要通過這句話甩掉心頭某種若有若無,水汽一般的細微情緒。
塗思啟靜靜地伸出手,捧著落夕的臉:“我不會憑空貶低對手,但是,落夕——我比他更有資格對你用心——他身邊有很多女人,他是個冷酷理智的企業總裁,不可能為了你放棄一切——但是,我不一樣。”
她愕然。
他繼續:“我不過是個富貴閑人,我有大把時間,大把心力和你在一起,你相信不相信我?他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但不是一個好情人。”
落夕勉強壓抑心頭決堤的酸楚,抬起根根分明的睫毛,眼睛黑白分明,好似孩童無垢:“我們——才見過兩次。”
“我不是商人,不是學術家,什麼東西都要算數。”他笑得陽光燦爛,“我隻懂得感覺對了就對了,不要浪費時間在來回試探,生命很短暫,是不是?既然我們隻有一次生命,為什麼不把一切都省略麻煩的步驟?OK.我知道這樣可能會嚇怕你,但是我有我說話的權利,當然,你有你思考的權利,我說這一切不是逼你,你可以好好思考。”
“不過——”他驟然抓起落夕的手腕,“我們先去吃飯!表白好花精力,我餓啦!”
落夕被他拽進前座,有點慌亂:“我沒答應跟你吃飯呀——”
“你還是別在公眾停車場跟我來回磋商的好,你都說了,這車很騷包,早有好多人看了,我們先撤。”他擠擠眼睛,“喂,係上安全帶!”
她沒辦法,心想那的確也是,一會兒再和他慢慢講道理……
真不知道他對自己這樣的激情是從何而來的。
要是自己十七歲,一定會感到極其浪漫而幸福。
十七歲的女子,希望的,期待的,就是這樣從天而降的白馬王子,一見鍾情。
他高貴而出手闊綽,浪漫又會製造氣氛,一大捧玫瑰,一大堆誓言,露水的夜晚,青春的美好。
可惜她早就不是十七歲少女,她已經二十五歲,周遭同齡人都在忙著相親結婚懷孕掙錢買房子婆媳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