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褥子,雕刻精致的木床,獨具匠心的華麗天花板,空氣裏是淡淡的茶香,我眨了下眼睛,揉了揉太陽穴。痛,全身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好像有無數的小螞蟻在心口爬。掀開被子,吃力地坐起身來,雅致的窗子用木棍支著,窗子裏斜射進一縷暗淡的光,應該是陰天吧。
這是哪?我竟一點也記不起來。汗珠從鼻尖上淌下,滴在錦被上。喉嚨幹澀地發不出一個字眼,餘光瞥到桌上的茶壺,慢慢地伸出手去夠。還差一點點,茶壺“砰!”地一下摔落在地上,我重心不穩摔下了床,茶葉淩亂地散了一地,水順著茶壺蓋的碎片流進門的角落裏。我緊蹙眉著眉,咽了咽口水,這時候門被撞開了,明晃晃的光線照得我睜不開眼。
“寒珞?!”來人有些遲疑地喊了一聲,伸手扶了我一把。
“你是誰?離我遠點!”我甩開他的手,語氣冷漠而決絕。
他的身形楞了楞,逆著光我看到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還攜著未脫的稚氣,“寒珞?!我是懿啊。你不記得我了?”
“懿?”我下意識地低頭,胸口纏著的繃帶被血染紅了一片,“哪個懿?我不認識你。”我的語氣裏滿是疏離,感覺頭有些眩暈,太陽穴裏好像有一個調皮的小動物在突突地跳動。
“你……是寒珞嗎?”懿警惕而遲疑地看著我,他這樣的表情和他的年紀極不相稱,似乎我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嗬!”我嗤笑著,有些不屑,“你一廂情願地喊我寒珞,又質問我是不是叫寒珞,我哪知道寒珞是你家對門的二傻還是你養的看門狗!”
“你……你你不是寒珞!那你是誰!”
“我當然不是!我是……我……”突然頭脹痛得像要爆炸了一般,心也痛得似乎撕開了一條口,我隻覺得有一股暖暖的東西在爭先恐後地從我身體裏湧出來。“啊……痛!!”
“寒珞,你怎麼了?”懿慌張地把我抱到床上,“你流血了!!”
我眼神空洞地躺著,不出一聲,臉痛苦地扭曲著。迷糊中隻知道有雜亂的腳步聲和一聲一聲寒珞回響在耳邊,然後便毫無知覺了。等到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依舊是柔軟的錦衾,琉璃的珠簾,古樸的雕花木床和清雅的茶香,燭光搖曳,一種有點溫馨又有點寂寞的味道。床邊坐了兩個少年,一者著深色藏青長衣,束起一半長發用簡單的白玉簪固定,約莫將將加冠之年;一者著湖色素底外袍,用綢帶將發挽起額上垂一卡其色金屬製皮瓔,正是那喚我作寒珞的少年。
“你醒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直到眼睛略微酸澀了才眨了一下,似乎有一點淚從眼角溢出。“懿。”我輕輕地念出他的名字。
懿狂喜,激動地抓著我的手,“寒珞,你認出我了!”
我訕訕地抽回自己的手,平靜地說:“是你自己告訴我的。我不認識你口中所謂的寒珞。”
“那你叫什麼?”青衣男子開口道。
“我不知道。”
“大哥,這……”那個叫懿的少年的臉色有些難看,眉緊蹙,看上去含著一絲令人心疼的憂鬱。
“她許是失憶了。”青衣男子斟了杯茶,淺淺地抿了一口,徐徐開口道,“這一睡便是足月,還能醒來已算得上是奇跡,隻是失憶,你該慶幸罷。懿,一月來你衣不解帶,如今她已沒事,先叫人拿些吃的來,用過膳後去客房歇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