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侍郎皺眉道:“此人我也遣人查過,就是一個愣頭青小子,成不了甚麼氣候,這個你們倒是不用擔心。”
都穆一臉討好地笑道:“有先生您在,學生們自是一萬個放心,學生還望先生莫要為學生過度操心,再如何,還是身子最重要!現在學生們差不多都已有了各自的前程,日後,先生就等著享清福吧!”
馬侍郎欣慰地一笑說:“哎,為師的心是永遠都操不完!先不說長遠的日後有了好的官缺得為你們考慮著,就是待今年這會試案風聲一過,為師便要為你們仔細安排著了!”
隨後便是高低起伏的謙虛推辭聲,一人道:“先生如此為學生們考慮,學生不求平步青雲,隻求能日日跟著先生學習讀書,好好伺候先生左右便知足了!”
馬侍郎雖是責怪,語中卻含笑道:“這是什麼話,好男兒整日跟著先生像什麼話!當為朝廷效力,為百姓謀福,始是正道!”
“先生說的極是!學生受教了!”一人離席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其餘幾人也紛紛如是這般。
我聽這群虛偽的人如此說,已經快昏昏欲睡了,馬侍郎皺眉道:“此事也快該收網了,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網若是收了,我們便需籌劃下一步的棋該如何走了,你們都想至何部衙任職?”
一人笑嘻嘻地說:“方才玄敬兄也說了,‘吏曰貴,戶曰富,禮曰貧,兵曰武,刑曰威,工曰賤’,人反正是要往高處走,學生們既是先生的學生,定是要為先生爭些顏麵的,去那些貧賤的部司也給先生抹黑不是?”
另一人亦笑著說:“若說油水最多的還是戶部,權力最大的是吏部,但是學生卻覺得禮部也是個好去處,這三年一次的科考可是都歸禮部所管,先不說這鄉試、會試、殿試層層考試其中的巨大油水,單單這大把大把的人才便可為先生及諸位大人所用,先生想想,若是朝中都是您和諸位大人的學生,先生日後還需擔憂什麼?”
“哈哈,元華,你倒是會為為師考慮!”馬侍郎笑的合不攏嘴。
都穆也笑道:“元華兄說的有理,若是我們的人遍布朝野上下,那日後在朝中可就沒有任何力量能撼動我們了!官缺學缺的還不都是我們說的算?”
馬侍郎歎了一口氣說:“若是能如此就好了,現如今最大的阻礙就是馬文升那個老小子,他還帶著洪遠、楊一清、焦芳和王瓊等人興風作浪,從中阻撓,還欲聯名上書,他們中州幫與淮西幫近幾年是愈發緊密了,處處與我們兩浙人士為敵。”
“哎,先生,他們淮西人與咱們浙東人的恩怨已不是一載兩載之事,自打高祖皇帝時胡惟庸一案便一發不可收拾,依學生看,這火苗是熄不了了,就這般鬥下去吧,畢竟總歸是要給咱們祖孫後代一個交代的!”一人興致盎然地說。
馬侍郎靜靜點頭,都穆起身行禮道:“學生還有一事不明,想請先生解惑!”
馬侍郎點頭道:“說罷!”
都穆沉吟片刻說:“我們既已知曉對方底細,先生可有何應對之策?難不成我們就任由他們折騰,等著他們抓我們的小辮子?”
“為今之計,最好的應對之策便是按兵不動,如今,他們在明,我們在暗,對他們的行動我們越是反擊,越易暴露,破綻也就會越多,以不變應萬變始是上上策!再說,他們之中也有咱們的人,萬一有何變故咱們再隨機應變,”馬侍郎胸有成竹地說。
我暗笑,此時,還不知究竟是誰在明,究竟是誰在暗。
一個書生舉起大拇指說:“先生實是諸葛亮之智謀,此案已發生三月有餘,世人大多指責程敏政、唐寅和徐經三人,縱然有少數懷疑的,也是將矛頭指向傅博廣,再要不就是玄敬兄,竟無一人想到咱們這兒!此事還得歸功於先生的好計策!”
都穆麵露尷尬地說:“確實如此,隻是,學生鬥膽敢問先生,您還未幫玄敬查出究竟是何人將我與華大人之事泄露出去的嗎?”
馬侍郎語重心長地道:“玄敬,此事急不得,你要明白當務之急不是究竟是誰泄露了消息,而是我們如何讓事情按著原先的計劃進行下去,你們需時刻謹記,此事還未有定論,隨時都會有變數,萬不可因一時性急而壞了整盤棋局!”
都穆愧疚地說:“先生教訓的極是!”
馬侍郎歎了一口氣道:“其實,咱們也隻是螳螂,真正的黃雀是傅瀚和他背後之人。”
傅瀚?這名字我隱約覺得有些耳熟,卻想不起在何處聽到過。
“管他甚麼呢!反正有咱的好處就成,是吧先生?”一人笑著說道。
馬侍郎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
“老爺、夫人,還請允許小的暫退,將這些物什丟棄,留在屋中恐紮了諸位的腳,”王守仁指著剛掃成堆的碎瓷片說。
那婦人點頭道:“下去吧!仔細些,可別掉了!”
王守仁低頭道:“是!”
他經過我身邊時低聲道:“快走。”
我正思考著找個什麼借口離開,“哎呀!我的親娘喲!”伴著這個婦人聲音的是一陣瓷盤破碎,椅子摩擦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