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華第一次體會到失敗的滋味和被人利用的無奈。在檢察院把馬戰勝和寧彩霞交給萬重山之後，就給羅榮天打了一個電話。
“羅委員，我……”王清華真不知道該如何把整個事情給羅榮天說清楚，甚至覺得沒有臉給羅榮天說。自己當初承諾羅榮天的時候，也是說的鏗鏘有力，而且保證三天之後就能找到嚴誌學的漏洞。而現在三天時間已經過去了，自己非但沒有找到什麼漏洞，反而被人牽製、利用，心中的煩躁是可想而知的。
羅榮天大概也已經猜到了王清華的意思，寬容第笑了笑道：“清華啊，凡事不要操之過急。環亞集團的案子不是一般的腐敗案件。你能查到現在這個結果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嚴誌學是省委常委，做事謹慎是必然的，你想抓住他的把柄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王清華激動道：“可是目前的情況是，我們明明知道嚴誌學有問題，卻束手無策啊。任其逍遙法外，你說我能甘心嗎？”
一聽王清華激動了起來，羅榮天隻好笑了笑，寬慰道：“沒事的，我相信你肯定能把環亞集團的案子查個水落石出的。隻是方法上需要改進一下。”說著停頓了一下，接著道：“現在環亞集團的問題已經引起了中央高層的重視了。恐怕不日也會派專案組下去。”
“你說中央方麵會派專案組下來？”王清華不由興奮了起來，“其實你們早就應該派專案組下來了。通過我這段時間的調查發現，環亞集團的問題真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不及時查處，肯定會給國家造成更大的損失。”
羅榮天笑了笑道：“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怪中央。是你們河西省委一直不讓中央派人下去。因為去年的小王莊水庫潰壩事件，之後又引出了裘學敏的問題，對你們河西省委已經造成了很大的壓力。如果中央再派專案組，你說王大成書記顏麵將放在哪兒呢？”
“王書記，哼——”王清華冷笑了一聲，幹脆直接道：“王書記隻知道抓經濟建設，對腐敗問題根本就不重視。省委組成的專案組，他名譽上是組長，卻根本鳥事不關。如果他能真正重視起來，現在估計也不是這個結果。”
王清華直責王大成，羅榮天的口氣就不大好聽了道：“清華，這種話在我跟前說說也就算了。千萬不要在外邊隨便亂說。王大成書記一心抓經濟建設也沒有什麼錯嘛。何況我們現在的主要目標就是經濟建設。隻有把經濟搞上去了，把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才能談的上別的事情。如果我門還像過去那樣一窮二白，怎麼對得起老百姓，怎麼過跟國際勢力對抗。這是原則性問題。你可千萬不能在這方麵犯錯誤。”
王清華隻好苦笑一下打：“好吧，我聽你的。”說完了又覺得有些話憋在心裏實在難受，又不客氣道：“羅委員，有些話，我說出來，你大概不愛聽。但是的確是事實。你說要把經濟建設搞上去，在談其他的。現在我們的經濟建設比過去已經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可人心卻越來越渙散了，民怨卻越來越多了，貧富差距卻越來越嚴重了，道德觀念卻越來越不敢讓人恭維了。大街上摔倒沒人敢扶的老人、小孩，稍有不滿就拿刀捅人的年輕人，做了錯事就亮出老子的招牌嚇唬人的‘官二代’、‘富二代’，你不覺得這些問題已經嚴重到令人發指的程度嗎。這些問題到底是如何造成的？歸根結底就是兩個字——腐敗——官場腐敗蔓延至整個社會的腐敗。我們黨的宗旨是為人民服務，可是你看看現在的這些官老爺們，有幾個心裏裝著老百姓，有幾個不貪汙腐敗的。你把全國所有正科以上有實職的幹部拉出來，曬曬他們的財產，有幾個符合他們的實際收入的。我敢說你連十個也找不出來。這樣的黨，這樣的國家，這樣的社會，難道不讓老百姓心寒嗎？你……”
“行了！”
王清華還要繼續往下說，卻被羅榮天厲聲製止了，沉默了一會，語重心長道：“清華，你說的這些問題，我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願意管。可這些都是社會經濟發展過程中的必然產物。我們不能操之過急，要慢慢來，一步一步的肅清，總不能讓中央把所有的工作都放下來，專門搞反腐吧。這也根本不符合現實情況嘛。”
“一步一步肅清？”王清華不屑道，“恐怕等開始肅清的時候，那些大貪巨奸早把財產都轉移到國外去了，老百姓都要造反了。我真懷疑那些貪官汙吏的良心都他媽的讓狗吃了。遠的不說，你到河西省的山區看看，那裏的孩子連學都上不起，吃水都要跑好幾裏山路，一年四季連洗澡都不敢洗，住著破破爛爛的窯洞，天陰下雨隨時都會要了他們的命，有些地方甚至還沒有通電，更別說電視、電話了。他們竟然有臉拿著老百姓的血汗錢肆意揮霍、浪費，住豪宅、養情婦、開名牌車，還恬不知恥地四處講空話、套話，說什麼要提高老百姓生活水平。難道他們就不怕風大把舌頭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