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唐範海要上廁所,說他腿走不動了,我扶他過來。”王清華冷靜地回答道。
羅榮天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看著依然靠在牆上的唐範海道:“唐範海,廁所上完了嗎?如果上完了就出來。你也不要在這裏裝死買活了。你還是認認真真交代你的問題,或許還能抱你一條生路。”
唐範海一直不說話,眼睛耷拉下來,又恢複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狀態,靠在牆上,晃晃悠悠的樣子,好像馬上就要靠不住了。王清華過去扶住唐範海,將他從衛生間扶出來,坐在床上。
一挨床,唐範海就軟塌塌地滾在了床上,兩眼一閉一句話也不說,嘴裏開始哼哼唧唧地叫喚。
王清華知道,唐範海這是在裝給羅榮天看。他可能到目前為止,還拿不準羅榮天到底是不是中紀委的內鬼。人在極端恐懼的時候,是什麼人都不會相信的。唐範海能相信王清華已經是破天荒地的事情了。
程豔嬌進來,一個手裏端著一碗米飯,一個手裏端著一盤子菜,看了一下羅榮天,放在桌子上出去了。
“吃飯吧。”羅榮天對唐範海道,“也餓一天一夜了,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餓死啊?”
唐範海依然沒有動,王清華道:“羅委員,要不你先出去,我跟他談談。”
羅榮天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出去了。羅榮天剛出去,王清華縱身一跳,將安裝在牆角的監控器拽了下來,嘭一聲扔在桌子上。唐範海睜眼看了一下,卻沒有馬上起來。這時羅榮天又跑了進來道:“清華,你發什麼神經,怎麼把監控器拽了呢?”王清華沒做解釋,隻是用眼睛看著羅榮天。他相信羅榮天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羅榮天也沒有說什麼出去了。
“唐範海,如果你懷疑羅委員是完全沒有道理的。羅榮天絕不會是你所說的內鬼。我還告訴你,即便是羅榮天自己想當這個內鬼,他也沒有這個資格。你想想,羅榮天作為中紀委委員,聲譽已經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了。另外作為這次調查組的組長,他如果想要幹點什麼,完全可以想出更加高明的辦法,而不會遮遮掩掩地做內鬼。在必要的時候,他完全可以要了你的命,而不用向任何人請示。雖說國法森嚴,但是你指導羅榮天有這個權利。”
唐範海這才從床上緩緩坐起來道:“我並不是懷疑羅委員,而是我在懷疑每一個站在我麵前的人。我現在誰也不能相信,我相信任何一個人,麵臨的就可能是家破人亡。我死不足惜,可我不希望我的女兒也跟著受牽連。我原本並不想讓她卷進這種旋窩中來。我也知道這是一個看不見深淺的黑洞。一旦卷進去,這輩子就別想有回頭路了。可是……你也看見了,唐糖現在已經卷進來了。我不希望她出事,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是我生命的全部。我寧願自己死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死後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都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傷害。可是……我怕啊,王市長。”
唐範海說著話,眼眶裏的淚水一直往外流。一個人極度堅強的時候,也是極度脆弱的時候。
“唐總,我知道你的苦衷,我向你承諾,一定盡全力保障唐糖的安全,其實……”王清華換了一副口氣,不再用審問犯人的語氣,換成一種正常的交流方式,他想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告訴唐範海,想把自己對唐糖的愛慕說出來,可是又覺得這個時候說出來似乎有些讓人覺得非常的可笑,然而這的的確確是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或許說出來,會讓唐範海找到一種依托,“唐總,說出來可能會讓你笑話,其實……其實我……一直非常仰慕你的女兒唐糖。隻是……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不容許我有過分的非分之想。”
王清華的話剛說完,唐範海的眼睛裏就泛起了一絲的亮光,緊緊地盯著王清華,過了一會又低下了頭道:“不可能的,你是在騙我。你是一個副市長,前途無量,怎麼可能看上一個犯罪分子的女兒呢。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是在安慰我。”
“我沒有安慰你,我說的都是實話。這種話,我甚至連你的女兒都沒有說過。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沒有這個勇氣去麵對。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女兒的。”
兩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本來賊和警察的關係,在王清華說出自己的想法之後,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