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年輕人,從不遠處緩緩走到中年的身後。
“羅委員,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住下吧。這兒風太大了,您小心著涼。”
“今晚我們哪兒也不去了,就在山下麵的大王莊住下了。”羅榮天說著順山崗而下。自從今天中午來到這兒,羅榮天在這裏已經足足轉了三個多小時了。水庫潰壩的現場已經被破壞殆盡,留下的隻是一些被泥石流衝垮的殘羹斷壁,和那一座默默矗立的刻著“小王莊全體死難村民”的墓壁。泥石流衝刷之後留下一條深深的壕溝,像被剝了皮的肋骨一樣冷森森地裸露在那裏。
“小馬啊,你說這小王莊的老板百姓冤不冤啊?”
“這個……我說不好,不過我覺得他們不該死。最起碼不應該這麼死。”小馬跟在羅榮天身後,攙扶著羅榮天的胳膊。
“這又什麼不好說的,冤就是冤,不冤就是不冤,這裏麵還有什麼學問啊。你小子什麼時候也學的像那些小官僚一樣,跟我這兒打起官腔了?啊?”羅榮天對馬長河的回答並不滿意。
“羅委員,不是這樣的……”馬長河急忙解釋,“我明白您的意思,也理解您的心情,不過要為小王莊的老百姓洗冤可不那麼簡單的事情。據我了解,咱們要查清楚這個案子,起碼要過三關。”
“哦?”羅榮天停下腳步,扶在身旁的一顆樹上,“你說說,過哪三關?”羅榮天笑了笑,“你小子看來是真長本事了。還弄出個過三關。關雲長過五關斬六將,難道我連三關都過不了嗎?”
馬長河急忙道:“羅委員,您又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在省城的時候,我聽他們說,這個案子不僅是譚明月親自辦的,而且是王大成書記親自做過批示。要過這兩關,恐怕就夠嗆。何況還有市裏的那些人,各自為了保命,恐怕也沒有一個會配合的。”
“哈哈哈……”羅委員聽完,笑了起來,“看來你這個小鬼分析的還真有道理。不過有一點,你可能還不清楚。據我了解,X市有一個叫王清華的副檢察長,對這個案子就很負責任。說明什麼呢?說明我們這次來X市並不是孤軍奮戰,我們還是有可以拉攏的盟友的嗎。”
馬長河補充道:“聽說原市委書記,現任人大主任關鳳鳴同誌,對這個案子的處理也一直持反對態度。”
“是啊,”羅委員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燒紙的農民,“政協主席鶴天壽同誌,也一直對譚明月不滿,還給我那裏寫過舉報信。不過,就是市委書記蘭滄海和市長李高矚的態度一直不是很明朗。聽說蘭滄海前一段時間支持譚明月,這一段好像為了女兒的事情也反水了。就是那個李高矚,心裏也不知道什麼想法。”
“羅委員,”馬長河咽了一口唾沫,“有個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吧。”羅榮天指著馬長河的鼻子笑道:“你啊,我看是越來越官僚了。總是喜歡察言觀色。這樣可不好。作為黨的幹部,就應該坦坦蕩蕩,明明白白。有什麼就說什麼不要總是藏著掖著的。”
“是,”馬長河應了一聲,膽子也放開了,“你覺得李高矚這個人會不會有問題啊?”
羅榮天聽完,馬上一臉凝重。這也是羅榮天這些天一直考慮的問題。按道理說,這個時候的李高矚不應該這麼消沉啊。這可是直接關係到他前途和命運的事情。即便是他再不關心案子的事情,也不可能不去向上麵活動活動。再不濟,也應該給譚明月陪個笑臉。這樣起碼可以爭取到譚明月的好感。而李高矚的做法,卻好像自己根本不知道X市有這麼一回事一樣。
“李高矚這個人,很有城府啊。”羅榮天看了馬長河一眼,“但是對於這個人,我們隻能暗訪,卻不能明察。一定要把他跟譚明月等人區別對待。這一點在到X市以後,一定要注意。”
兩個人說著話,已經到了嶺下,司機急忙開了車門。
“去大王莊。”馬長河給司機說到。小車就一溜煙直奔大王莊而去。
六點剛過,天就已經黑透了。星星點點可見一家一家的燈火。寒冬臘月的天氣,老百姓也早早地關了街門窩在家裏,或看電視,或玩麻將,或聊聊來年的打算。
汽車進了村,馬長河問羅榮天:“羅委員,咱們敲哪家的門呢?要不要把他們村長找來安排一下。”
羅榮天擺了擺手道:“千萬不要,你給村長一說,過不了一個小時,市委的車就來了。我們還是悄悄找一個人家住下吧。”
說著話一個偌大的大紅門樓出現在麵前,羅榮天就指了一下道:“就這家了。”
馬長河就半開玩笑道:“看來羅委員也嫌貧愛富啊。”說著連司機也忍不住哧哧笑了起來。
羅榮天就在馬長河後腦勺上輕拍了一巴掌道:“你這小鬼頭還學會編排人了。”說完又給馬長河解釋道:“這跟嫌貧愛富沒有關係,富戶人家房子多,能住下人。咱們要是去了貧困人家,不是讓人家為難嗎。”
羅榮天說完,馬長河跟司機都不由佩服地點了點頭:“還是羅委員經驗豐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