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抉擇(6)(2 / 2)

站在山頭,已經能夠看到東方泛起的亮光。一輪紅日正從遙遠的大海噴薄而出,雖然還看不見它的真容,但已經依稀感覺出,它的光和熱,它的力量和偉大。

“大劉,我們走吧。”王清華叫了一聲坐在一旁歇腳的大劉,轉身欲走。

“這就走啊?”大劉也不知道是沒歇好腳,還是有什麼疑惑,問道。

“不走,還幹什麼?”王清華問道。

“我們大老遠,爬了兩個鍾頭的山路,難道就是為了在這裏看一眼?”大劉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好像是覺得這種事情有些不值得做。

“你覺得我們隻是來看一眼嗎?”

“你不就是看了一眼嗎?”

王清華微笑著沉默了一會,感覺大劉這個問題實在有些可笑,但不回答好像也不太合適,就擺了擺手道:“我們邊走邊說吧。”

大劉起身跟上,好像有些不大情願。

因為已經走了一回,所以回去,就要比來的時候好多了,一路倒是很自在。

王清華邊走邊給大劉解釋道:“其實上來看這一趟,是非常重要的,雖然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但能給下麵解決問題提供很多信息,比如,水庫中是否還有存水,是否還有小股泥石流往下流,泥石流大致的體積等等等,都能給下麵的解救工作提供很多幫助,更避免不必要的人員傷亡。比如說,下麵正在搶救,上麵突然下來一股泥石流,就會給解救人員的生命造成威脅。”

大劉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忽然疑惑問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呢?”

王清華笑了笑道:“看書啊。書上有很多的。其實這次泥石流,在清水鎮並不是第一次。明末清初,這裏就發生過一次比較大的泥石流,隻不過不是小王莊,而是跟向往裝相背的大王莊。當時由於發生在上午,大多數的老百姓都到地裏幹活了,所以泥石流隻是衝垮了這裏的房舍,和傷亡了十幾個老弱婦幼。造成的損失並不是很大。但是這次小王莊……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王清華說著說著,不覺有些黯然神傷。畢竟是三百多條人命,在沒有戰爭的年代,這絕對是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

王清華邊走邊談,不覺天已經大亮了。市委的會議依然沒有結束,各位常委還在圍繞著是否應該上報省委進行著極為別扭的爭論。

李高矚這邊單槍匹馬,沒有一個幫手,隻是在據理力爭,或者說難聽點,是在做著無謂的辯論。裘學敏,占有絕對的優勢,市委幾個常委幾乎全部站在裘學敏這邊。隻有蘭滄海和王光祿,似乎是保持中立,但從口氣中也不難聽出,他們是站在裘學敏一邊的。隻是他們說話的口氣比較委婉。

在市委這一塊,派性、站隊、擁護、反對,爾虞我詐、互相排擠、彼此利用等等說白了,其實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利益——不管是金錢上的利益,還是權力上的利益,都是為了利益。隻是這種利益的取向不同罷了。比如蘭滄海,現在最大的利益就是保住自己的女兒,一般按照慣例,在安全事故中即便是處分也不會處分書記。

書記是掌握全局的舵手,是製定政策的領導者,而不是身體力行的執行者,市長、分管市長才是第一責任人,才是法人,要處分,他們首當其衝。要不是牽扯到女兒蘭英,蘭滄海現在恐怕依然是穩坐釣魚台,坐山觀虎鬥。至於政策問題,他已然成竹在胸。

李高矚就很複雜了。他雖然也在考慮自保,但並沒有忘記老百姓。他心裏除了愛民之心之外,還有怨憤,他被那些人整整關了十幾天,過了十幾天暗無天日的生活。那段經曆讓他終身難忘。他不敢相信,在黨領導的天下,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將一個堂堂市長非法拘禁。

他曾想過,出來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裘大奎那個畜生繩之以法,但他還是晚了一步。裘學敏在他剛剛出來,就將侄兒裘大奎“轉移”了。而且轉移的好像在人間蒸發一樣。他要報複,卻沒有絲毫證據。他要發泄,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委屈、矛盾、心煩意亂。

對於其他人,更多的利益,恐怕隻用一個“怕”字就能徹底說明。他們怕,怕上麵紀檢委的來下來查。他們平時風風光光,硬硬朗朗,但是他們知道,這隻是表麵的浮華,是經不住風吹雨打的。隻要紀檢委的人往麵前一座,他們苦苦營造的世界就會徹底崩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