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驚道:“小玉,你怎麼了?啊?”她哽咽著道:“他不但在救我,還在……還在……我昏迷裏控製不住真氣的走向,他逼不得已,竟是甘冒奇險,助我去強練神掌心法……”語不成聲,卻不敢抬頭,不敢再看眼前的情形,更沒有勇氣,去追問起已發生的那些往事。自己清醒之後,仍是留在這間密室裏嗎?那時的自己,會用什麼態度,來麵對這個深深憎恨過的男子?
鏡裏鏡外人人失色,四公主又落下淚來。她當時是在場的,早該想到其中的危險,可他卻從不肯多說。積雷山如此,這一次如此,昆侖一戰前,最後一次在密室見到他時,他還是如此……
一條手少陰心經,竟是費去了小半個時辰。待沖到最末的“少沖”穴時,楊戩眼前一黑,耗力過巨之下,險些便暈了過去。他合上雙眼不敢睜開,神識移到足少陰腎經處如法炮製。經絡緩慢拓寬,雍塞的真氣循經而行,但每進一步,沖撞之力傳遞過來,都震得他內腑一陣大悸。
足少陰腎經後,向下移到足少陽膽經,每條經絡的改造完成,都不知要費去多少時間心力。待到最後的足太陰脾經順利通過之後,楊戩已坐不穩身子,半靠在榻邊的墻壁之上,勉強扶著小玉,卻是雙手不住顫抖,再沒有餘力將她放到榻上。
四公主從鼎裏出來,助他放小玉平躺下去。楊戩連和她說話都來不及,自顧倚在墻上運\氣調養。真氣普一提起,便是一陣旋暈,有如直墜入萬丈深淵,空蕩蕩地難受到了極點。他竭力維持著清醒,返神內視,臟腑灼痛之餘,周身也痹麻酸軟,竟比幾千年來任何一場酣戰都更加的疲憊不堪。
他暗嘆一聲,知道這短短的一晝夜,幾乎便殫盡了自己畢生的心力。誘老君入彀的陰謀\陽謀\,在王母麵前的假戲真作,暗算猴子,算計外甥,無論是願與不願,卻都一樣的別無選擇。
小玉的情形,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或許冥冥天道之中,真有報應這麼一回事的存在?利用丁香捉住這小狐貍熬血煉油,末了卻作繭自負,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救人,甚至在救人時將自己逼上絕地,隻得不顧一切地助她練成劈天神掌的內功心法。
勉強平復思緒,他凝神調治內息,天亮後還要去赴朝會,那是萬萬不能耽誤的要事。眾人緊盯著他的臉色看,心中都七上八下地極為擔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晨曦從密室的門隙隱約透入,才見他緩緩收功,睜開眼坐正了身子。四公主惶急不安地在守在他身邊,此時一陣歡喜,叫出聲來:“二郎神,你沒事了吧?”
楊戩微微一愣,移目看了她一眼,皺眉道:“怎麼還沒回鼎中去?你畢竟被我的神目重創過,若離開定魂鼎時間過久,勢必會有極大的損傷……”話未說完,手掩在胸鎧之上,低聲嗆咳不止。
四公主不敢惹他著急,乖乖地化成輕煙逸回鼎裏,怯生生地又問道:“你別急,我沒關係的。可你吐了不少血,是被小玉體內的法力震傷了?”
不想她陪著擔心,楊戩隻淡淡地道:“她傷得比我想象更重,我耗力過甚,震動了內腑,已經沒事了。”站起身來,探了探小玉的脈息,滿意地笑了一笑。小狐貍雖未醒,但內腑生機已復,性命是再無危險了。
放下心來,他向四公主道:“我才回天廷,事多且雜,不能總留在這裏。也不知她何時能醒,麻煩你多費些心了。”四公主在鼎裏爽快地應了下來:“放心吧,我會幫你照顧好她的。”
楊戩整束好冠氅,轉身出門去赴朝會,沒有看見榻上小玉的睫毛微微顫動,人似要醒了。三聖母遊魂似的跟著楊戩的步伐,小玉想留下看看發生何事,卻也身不由已地隨著楊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