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衝進城中,高長恭便直接去了刺史衙門,與等著卸任,好去別地赴任的前刺史進行了形式上的交接。其實雙方的幕僚早已經把什麼事都辦得妥妥帖帖了,但兩個主官卻必須當麵移交印信,這才算是完成了交接事宜。
前刺史對這位鼎鼎大名的蘭陵王相當景仰,此次調任別職又是升遷,自然心裏高興,便在府中大擺宴席,為他接風洗塵,同時介紹本地的各位官吏與他認識。大家觥籌交錯,一團和氣,紛紛對高長恭說著仰慕之類的客套話,並紛紛表示,一定惟他馬首是瞻,勤勉政事,請他放心。高長恭自然也萬般謙遜,並感謝各位大人的愛戴。上司與下屬其樂融融,全都大醉而歸。
第二日一早,原來的刺史便離開益都,去新的地方赴任。
高長恭從宿醉中醒來,捧著頭出了半天神,才發現自己是一個人睡在臥房裏,顧歡不在。
被內院婢女侍候著洗漱好,他便匆匆出門,打算去找人。剛到院裏,便看見自己娶進門的王妃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他隻好停住腳步。
鄭妃身著繡有鳳凰起舞的粉色緊身襦衫,勾勒出窈窕的身段,袖口卻很寬大,垂在曳地的百鳥多折襇裙旁,隨著她的步履輕輕搖擺。她頭上戴著惟有朝廷命婦方能使用的蔽髻,其上層層疊疊地插著隻有王妃才能佩戴的飾物,充分顯示出身份的尊貴。她的額間塗成黃色,即“鴉黃”,左邊顴骨上貼著用銀箔剪裁成的蝴蝶形花鈿,閃閃發光,臉上薄施傅粉,唇間一點朱紅。這是時下貴婦們最流行的妝飾。鄭妃相貌普通,這樣妝扮起來,倒也有了幾分顏色,頗為醒目。
高長恭看慣了顧歡的素麵朝天,忽然見到盛裝而來的女子,不免略有些不適,但還是相當有風度地拱手為禮,和藹地問道:“王妃不在蘭陵,因何來了青州?”
鄭妃優雅地走到他麵前,福了一福,柔聲道:“妾妃得知夫君即將在青州任職,理應前來陪伴,為夫君管好內堂,以便夫君全力操心國事,無後顧之憂。”
“多謝王妃。”高長恭溫文爾雅地笑道。“蘭陵郡乃我之封邑,也就是我的根本之地,對我來說十分重要,煩請王妃仍舊回歸蘭陵郡王府,妥善管理那邊的諸般事務,為我分憂,可好?”
鄭妃儀態萬方,溫文爾雅地說:“夫君不必與妾婦客氣,你我夫婦一體,做這些許小事,都是妾妃應當的。蘭陵郡的事,妾妃不甚了了,怕貿然插手,適得其反,有損夫君的封邑。妾妃詢問過,過去夫君在外征戰或為官之時,都是總管在那邊管著,並無可慮之處。妾妃覺著,還是讓總管繼續管著比較好,便過來照顧夫君。妾妃才能微薄,隻能做好這件事情,還請夫君見諒。”
她這一席話柔婉轉折,卻說明白了不打算再回蘭陵郡,要一直跟在高長恭身邊。她臉上的神情依然溫柔嫵媚,眼中卻忽閃堅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