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恭已被顧歡如過去般將相貌改變了些,沒那麼傾城傾國,隻是普通的清秀。韓子高見了,不由得微笑:“看來,我以後也得這麼弄一下才好。”

“好啊。”顧歡興致勃勃地道。“大哥,下次我來看你,幫你易容改扮,這樣我們一起出去玩的話,就沒那麼引人注目了。”

“行。”韓子高笑著點頭。“我等你再來。”

馬車沒有到城內的江邊碼頭,而是出了建康城,駛到燕子磯附近。

這裏比較清靜,碼頭邊雖然是白帆點點,卻沒有城裏的人來人往,要好得多。

高明、高亮事先已雇好船家等在這裏,看到高長恭和顧歡下了馬車,他們便上岸,迎了過來。

韓子高送他們到了跳板前,這才溫柔地說:“一路順風,多多保重。”

顧歡再也忍不住,猛地撲到他懷裏,哽咽著道:“大哥,我舍不得你。”

高長恭的眼睛也有些發熱,啞著嗓子說:“大哥,你要當心,陳瑣居心叵測,野心不小。”

“我知道。”韓子高摟著顧歡,輕輕地道。“這是個權臣當道的時代,周國有宇文護,齊國有和士開,我國有陳瑣。我會當心的,你們也要小心。二弟,你名聞天下,隻怕會為人所忌,特別要謹慎。”

“我明白。”高長恭的神情有些黯然。“大哥,你我處境大致相同,不過你要更危險一些。如果有什麼變故,務必送信過來。我把高明、高亮都留下,方便在你我之間傳遞音信。”

韓子高轉頭看了一下一向都很沉默的兩個年輕人,微微點了點頭:“那也好。”

他們這麼說了幾句,顧歡的眼淚慢慢止了,這才抬起頭來,對韓子高說:“大哥,我們結拜的時候,可是說過‘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所以,你一定要保重,如果見勢不妙,萬不可束手待斃,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撤。高明、高亮可以護著你過江來找我們。隻要一過長江,你就安全了,那陳瑣再是囂張,諒他也不敢貿然進犯我齊國邊境。”

“對。”高長恭立刻點頭。“大哥,如果朝中發生什麼變故,危及你的安全,千萬先保全自己,徐圖後計。”

韓子高含笑聽完,隻溫柔地說了一個字:“好。”然後用袖子替顧歡擦掉臉上的淚水。

顧歡環抱著他的腰,一聲聲地叫著:“大哥,大哥。”臉上是萬分的不舍。

韓子高柔聲道:“歡兒,大哥有了二弟和你,心裏很開心。你也不要難過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再見,好嗎?”

顧歡連連點頭,雙手卻仍然緊緊抱著他,久久不肯放開。

不遠處也有人在送別親人,一陣陣哭泣聲隱隱傳來,有女孩子輕輕地唱著:“鬱鬱陌上桑,盈盈道旁女。送君上河梁,拭淚不能語……鬱鬱陌上桑,嫋嫋機頭絲。君行亦宜返,今夕是何時。”

細雨綿綿,伴著憂傷的歌聲飛揚,更引人傷感。

過了很久,韓子高疼愛地抬手輕撫顧歡的頭頸,溫柔地安慰道:“歡兒,明年吧,待朝中局勢穩定,我便向皇上告假,過來看你和二弟,好嗎?”

顧歡點頭,心裏卻更是擔憂。如果等到明年,韓子高還平安無事,那就好了,情勢隻怕未必有那麼樂觀。

不過,再是憂急,她也明白,即使韓子高出事,也不是旦夕之間,而她自己的假期已滿,必須回去複職,不然便授人以柄,不但可以拿來攻擊高長恭,甚至還可以進一步抨擊自己的父親和義父,那是很麻煩的事情。

終於,她放開韓子高,一步三回頭地跟著高長恭走上跳板,上了那條不小的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