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鄭先生,你等會就跟孩子收拾一下搬過去,我會另外派兩個仆婢給你,以後我孫兒在漢學這方麵的知識就要麻煩你了。”
“多謝阿詔,在下一定會竭盡心力教導您的孫兒。”
“這局棋就走到這步吧!不耽誤你的時間了。”閣羅鳳下了最關鍵的一子,令鄭回接下來不管子落何處皆無法挽救,他此時才驚覺詔主的棋藝比自己高出一籌,離去之前又多了幾分好感。
奕少儀朝鳳迦柔點點頭就隨鄭回離開,大廳一時隻剩他們父女兩人。
“父詔。”她終於把哽在喉嚨裏的兩個字叫出口,他虎眸微微睜了一下,臉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我聽趙佺鄧說爨守忠將妳劫去,當年雖知他還活著,我們卻無力出兵救他,所以我瞞了妳這件事,妳應該能夠體諒。”
鳳迦柔有尉遲皓的陪伴早忘了爨守忠,現在聽父親提起往事雖然沒有半點歉意,她倒也不願再去計較,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直接切入正題:“我想把思皓接回來住。”
“那個孩子現在姓王,他可以當小異的玩伴、侍衛,長大可以當大軍將、清平官,但就是不能在人前喊妳這個副詔一聲娘,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希望妳不要再給自己和孩子添麻煩。”
“什麼叫做添麻煩?他是我的兒子啊!我隻是想好好疼愛他,讓他擁有尋常孩子就能得到的溫暖。”鳳迦柔不知為何時隔兩年,跟父親說話仍舊要這般據理力爭,她覺得心好累,好羨慕一家和樂融融的平民百姓,如果投胎前可以選擇,她絕不會挑這種為了鞏固權勢,必須放棄所愛,連自由和親情都是奢望的帝王家。
麵對鳳迦柔的怨氣,閣羅鳳隻是苦澀的冷笑一聲:“我剛出生就與生母分離,養母隻想利用我得到應有的地位,我從未體會過什麼親情溫暖。妳一歲多母親過世,我忙於政務,父女也難有閑暇的時間相處,我和妳都不是尋常人,所以妳兒子這輩子也注定無法得到圓滿的親情。妳要是怪我自私殘忍,我可以接受,不過妳也要想想我們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
“唉!罷了,與妳說再多妳也體會不到我內心的苦,反正我請鄭先生搬出去,妳就讓那孩子跟著去學堂與小異作伴,我隻要他別在人前喊妳娘,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要怎樣就隨妳吧!”閣羅鳳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出大廳,鳳迦柔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忽然有一股衝動想叫住他,可是櫻唇微啟,仍舊默然目送他們一行人直到大門口。
她回想當年要學各地方言,學武功,當大軍將,隻要是她開口要求的事,父親總是能滿足她,從未否定她的能力。
她愛上尉遲皓,忤逆父親逃婚,他還一度想成全他們。
她違背父親的意思生下思皓,他怕她的副詔身分被拆穿,才堅持要把孩子送給別人扶養,如今他對鄭回的安排,還有適才說的那番話,不就證明他早已接納了思皓這個外孫?
鳳迦柔突然明白父親一直都用自己的方式寵著她,她卻依然對他心存芥蒂,才會為了思皓的事差點又爭吵起來。
父女倆明明彼此牽掛,卻用強硬的態度互相傷害,兩人都倔強,不肯先低頭,不肯表露溫柔的一麵,更羞於說出那份埋在心底的真誠關愛。
她懊惱剛才的表現,覺得應該對父親再和善一些,可惜人已離去,說再多都遲了,她沮喪的走向後堂,不料長廊邊竟傳來啜泣聲,她好奇尋聲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粉衫的小身影蹲在花叢旁哭得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