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略暗,來恭賀的大臣皆從大殿去了露華台等待觀賞晚上的宴會。
大殿內燈光沉淪,一片昏暗,唯盛月光透過朱窗射入屋內,將男子修長的身影拖長,那張絕世的容顏平靜如水,卻孤寂得讓人心疼。
一抹黑影緩步從暗處走到了他身旁,雙手抱劍,紫瞳清冷。
“她……在幹什麼?”
他緩緩開口,聲音輕柔。
莫然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冰冷的目光稍轉柔和,淡淡道:“在屋裏坐了會兒,覺著無聊便由海棠她們陪著出去逛了逛。”
安辰橪輕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隻是那笑容卻並未滲透眼底。
莫然頓了頓,道:“皇上,你現在可以起駕長清宮。”
明明在一個時辰之前,皇上便可以直接去長清宮的,但他卻始終不肯下旨移駕,不僅是滿朝文武,就連莫然自己也不懂了。
寂靜中傳來男子淡不可聞的一聲輕歎。
“莫然……朕害怕。”
莫然渾身一顫,紫瞳有些震驚的望著眼前這個君臨天下的王者,卻聽見他自嘲的聲音緩緩響起。
“朕以為隻要把她留在身邊,朕便可以安心的守著她一輩子,可每當看著她那種落寞的神情,朕都會害怕,害怕有一天,朕會把她逼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當初,明知道會傷害她,也要固執的用整座平陽把她重新奪回,明明已經做到了這一步,明明決定就算她會恨,也一定要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可如今,望著她那張笑容減少的臉,他害怕了,真的怕了……
莫然輕泯唇,方欲開口,突然紫眸一變,冷喝道:“誰?”
黑暗中傳來男子一聲冷笑:“本王就說燕長清怎會突然回來,原來當真是皇上逼的。”
年輕的皇帝淡淡一笑,隻是那笑容卻為他平靜的容顏平添了幾分徹骨的冰冷。
他說:“七哥知不知道單憑這一句話,朕就可以殺了你。”
“知道,如何不知?當初皇上下令處死我母後,連一個理由都不需要不是嗎?”安辰熙淡笑著從暗處走出來,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卻是一派悲涼。
燕長清離開的第二天,孫皇後便死在了自己的寢宮,然後便有聖旨令昭告天下:孫皇後是壽寢正終,但隻有他知道,他的母後是被毒酒一杯賜死的。
至於原因……那便是沒有原因。
“皇上,你做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想把她留在身邊,可是……”安辰橪忽然放聲大笑起來,那笑中卻帶著說的痛快,卻也帶著說不出的悲涼,“她離開了一年,四哥不是也消失了一年嗎?別人可能認為四哥真的戰死沙場了,但真正情況如何,恐怕也隻有皇上自己最清楚吧?這一年來,長清會不會一直跟四哥生活在一起?長清對四哥的感情,我想皇上不會不明白,也許這一年多來,四哥每晚都會擁著長清入睡……嗬嗬,那場麵倒是溫馨啊。”
安辰橪大笑著轉身離去,身後傳來一陣巨響,瓷器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