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深蹙起眉,緊凝著身旁喋喋不休的女子,明明很難過卻還要拚命微笑著麵對每一個人,她……不累嗎?
“喂,”阿木神情古怪的撇過臉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你要是想哭,我的肩膀免費借你靠。”
末了,他又別扭的補上一句:“先說好,不準把鼻涕蹭上去啊。”
蕭瑟的風拂過大地,激起一地塵土飛揚,那飛舞的迷沙卻不知迷茫了誰的眼,刺痛了誰的心……
年輕的皇帝疾步走進殿內,身後跟著的是白文清等一行重臣。
“皇上,得到消息他們明晚就會行動。”
“消息準確嗎?”
“是探子傳來的。”
“那便好,夏侯,明晚加派禁衛軍守住未央宮,具體怎麼做,你心裏該清楚。”
“夏侯明白。”
“除了祈,你們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過後大殿恢複了平靜,或者說,是一派死寂。
“四哥,還有什麼吩咐?”見皇上久久不開口,十一忍不住出聲問道。
年輕的皇帝負手而立,孤傲的背影被燭光拉長,他緩緩開口,聲音淡如春水卻仍掩蓋不住那份異樣的沉重。
“十一,明日那一戰瞞得過去雖好,若是瞞不過,你便帶清兒離開,朕會去找你們的。”
“那未央宮的燕妃呢?”
皇帝冷冷一笑,道:“朕管她死活。”
十一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十五年前的一幕幕頓時浮現在腦海。
那時年幼的他牽著十二一如往常的去蓮清宮看望母妃。
幾個衣著華貴的少年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你們看,那就是蓮妃那賤人生的孽種。”
“不,我們不是孽種!”當時年幼的他漲紅了臉,衝上去便把開口那人推到在地。
“好啊,你敢打我,我可是洛陽王的兒子。”那少年惱羞成怒,如同拎小雞一般把他丟在地上。
“你這賤種就跟你娘親一樣!都該死!”
“對,我們那石頭砸死他們。”
頓時,石子如同雨點般飛來,他拚命將十二護在身下,嘴裏依舊倔強的喊著。
“我母妃是蓮妃,我們不是賤種……我們不是……不是……”
身上忽然不疼了,似乎有人擋在他身前。
十一睜開眼睛,縱然淚水模糊的了視線,他依舊看起來了擋在他麵前的人。
那張冰冷的麵具卻比餘輝還要耀眼。
他衝上去與那群少年廝打在一起,最後,他打跑了他們,也換來了一身傷。
十一仍舊記得,在夕陽下,那個帶著麵具的少年衝他伸出手,他小心翼翼的握住,卻聽見他的聲音緩緩傳來:“要想生存,自己就要學著強大。”
明明他的聲音還帶著幾分未褪的稚嫩,卻無比堅定……。
十一轉身步步朝門外走去,堅定的聲音卻響徹整個大殿:“四哥,我一定會替你守護好四嫂。”
他的冷漠,他的狠絕他一一都明白,可就算他再無情那又如何?他仍是在他的庇護下成長,這個男人,是他心目中的神,永遠不變的信仰……
“皇上,今晚您要不要去見一見餘姑娘?”謝桑小心翼翼的開口。
也許眼前這個男人是其他人眼中決絕無情的冷君,可也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撐起了整個王國,皇上從來沒有過在乎的東西,甚至於這天下,可冷宮那女子,卻真正是牽動他靈魂的人,他突然不敢想象若是失去了那人,眼前這個淡漠的帝王會變成什麼樣。
“不必了,”皇帝緩緩閉上眼睛,聲音有些疲憊道,“她近日做了些什麼說給朕聽聽。”
“依您的吩咐,那些衛兵對那男子進去的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他陪著,那一晚餘姑娘倒也尚算開心,”想起女子那純淨的微笑,謝桑輕輕一歎,繼續道,“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再去了,最近這幾日,餘姑娘天天都在熬豆腐湯,不過熬好了卻又倒掉了,然後又繼續熬……而且,餘姑娘似乎每晚都睡不好,躺下了又下床到庭院裏坐著,常常一坐,便到了天亮……”
男子修長手指漸漸握緊,將手中的奏折捏得變了形。
“謝桑,傳令下去,今晚朕要在蕭然殿連夜批閱公文,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許來煩朕,如有擅闖者……”
皇帝輕眯起危險的黑瞳,淡淡吐出三個詞,“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