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煙微微一笑:“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們同時望向碧玉,她今天的氣色很難看,原本紅潤的臉龐看不到血色,嘴唇翕動幾下,嘴裏念著“夫人,夫人……”
我剛想笑話她今日矯情,突然見她半蹲的身子往前栽倒,一口血噴了出來!
我大驚失色,春煙忙站起來要找太醫,我也著急地變了臉色,呼喚起她的名字要把她扶起來。碧玉拉住我的袖口,聲音低得如同蚊蠅:“不用了,奴婢已經服用了鶴頂紅。”
我痛心疾首,忙扶著她平躺下來,身子貼近了我的手腕,心疼地道:“你怎麼這麼傻?”
碧玉扯出一抹虛無笑意:“姐姐背叛了夫人,奴婢……沒臉再見夫人。”
我痛得不能自已:“我從未怪過你,你為何要這麼做?”
“奴婢知道……夫人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可是,夫人越是不怪罪奴婢,奴婢心裏越是難受。明月樓的規矩是……背叛主子的人,就要……是因為奴婢才讓姐姐來到夫人身邊,是奴婢……間接害了夫人。”
“如果不是姐姐……也許夫人不會和爺……鬧出誤會……爺心裏是有夫人的……奴婢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夫人不要……不要再因為姐姐……怪責爺。”
淚紛紛掉下來,低落在碧玉嘴角上,熾熱的溫度很快衝散了血漬,又有新的血跡沿著原來的小道流下來,流下來……
“奴婢……以死替姐姐謝罪……”
我一邊擦著她的淚,還有血,一邊自己語無倫次:“不……我不許……碧玉,你……”
說到最後我自己開始泣不成聲,可是為什麼血我越擦越多,為什麼我感覺到碧玉的身子越來越虛弱?
我大叫著要找太醫,春煙吼著要去找碧璽來,碧玉急搖頭,再次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來,火熱的溫度濺到我的手背,我努力呼喊著她的名字,卻見她用盡了力氣從袖子裏掏出那半張絲巾,道:“奴婢有……有個不情之請……請夫人……請夫人成全……”
我把她抱得更緊些,她的身子太冷了,太冷了,連同我也開始跟著哆嗦起來。我顫抖著接過絲巾,她的血漬已經粘連在我的指甲縫裏,黏黏稠稠,染上了絲巾。
我捧起來,看著她道:“你說,你說。”
“奴婢求夫人放過碧璽一條生路……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孩子出生以後,請……夫人代為照顧……姐姐……姐姐動機不純…….孩子跟著姐姐……奴婢放心不下……奴婢知道這件事情很為難夫人……可是……”
碧玉閉上眼,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聲音是從來沒有過的悲涼:“求夫人看在……奴婢忠心侍奉一場……看在奴婢是個……是個將死之人的份上……答應奴婢……”
那一聲近乎自虐的渴求,在臨死前一秒還在念念不忘的事情,那渴盼希冀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我。往事閃電一樣劃過心頭,陪我走過最大難關的碧玉,也要,離開我了麼?
我心一痛,應道:“我答應你。”
碧玉笑了,如我初見時那樣純真,眼裏的光亮璀璨起來。我知道這是臨死前的征兆,緊緊拉著她的手呼喚她的名字,期望她可以停留得更久一些。但是……但是那笑容並沒有持續多久,那隻抬起來欲要再次觸摸絲巾的手,還沒有等到我放進她手心就緩緩地墜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