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倚,你沒有看錯人。你選人比你家小姐我,要精明多了。隻是,上蒼捉弄了我們兩個。你沒有福分享受自己挑選的好男人,而我,沒有運氣第一眼就相中那個對的人。
“將軍如何知道我來了這裏?我不過是來祭拜一位故人。”我明知故問道。
“故人?”
穆展鄭重地看著我,道:“世間能夠有幾人會讓夫人如此掛心呢?這棺木裏睡著的,究竟是那位惠妃還是另有其人?夫人何苦什麼事都要獨自承擔?我……末將早知這一切前因後果。”
我並不意外,隻道:“你來過了?”
他點頭,道:“翠倚姑娘一個人躺在這裏,想必很是孤寂。那時夫人在大火裏被人救走,之後不知為何音訊全無。跟著突然有一天又在皇宮被發現。末將雖然暫時弄不清楚其中緣由,但也知道夫人絕不會放著翠倚姑娘不管。既然夫人無暇分身,翠倚姑娘也需要人祭奠,末將就是最合適的人。”
姑娘,姑娘,翠倚姑娘。他到現在還稱呼她為翠倚姑娘,直到她死,他仍舊對她保持著這份尊重。我鼻子一酸,更多的是一種難言的痛處。我難過是因為到現在翠倚還沒有走進他的心裏,難過他現在還未曾放下那個兒時過家家的遊戲。關心翠倚,照顧翠倚,答應娶翠倚,都是因為,他心裏有我。因為我太過在意翠倚的感受,所以他完全否決了自己的心,一心一意,隻為成全我沒有後顧之憂。
而這樣的男子,我不能給他任何承諾。我可以給他的,隻有那個最為美好的回憶,僅此,而已。
思及此,我不免感觸道:“是啊,一眨眼,翠倚已經離開這麼久了。有些事,過去了,便再也不能回去了。事如此,人何嚐不是如此。”
“遠去的隻是時間,出來不是那件事已經過去。有些事,刻在心裏,早就已經有了烙印,又如何割舍?既然無法割舍,何必為難自己?”他道。
我張口,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我是可以替自己做決定,卻不能替別人做任何決定。
穆展生在農曆的十月,按現在的星座論,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天蠍座。我記得我當時翻看到天蠍個性的時候還笑了,樹上說天蠍的癡情超乎常人,他們一旦認定一個人,便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現在看來,果真不假。
穆展不正是如此,任憑兩岸紅花,獨愛一枝梅。
可是,我卻不能做那一枝梅。
一個人,隻有一顆心。
在親情的角度朋友的立場可以分給很多人,唯獨愛情不可以。
我淡淡含笑,笑中有淚,道:“這一路走來,多虧將軍的幫助。”
一個“謝”字,非常直白地劃清了我們之間的界限,一個“謝”字,坦率地說明我們之間有不可逾越的鴻溝。
他眼眸一暗:“保護夫人是末將職責,夫人不必言謝。”
“王爺如今貴為皇上,夫人有何打算?”他問得直白。
我臉一紅,他早已看出了什麼?
“夫人不必隱瞞,夫人之事,末將早已知曉。”
鏟平叛亂,穆展居功至偉,他卻什麼獎賞也沒有要,隻是對尹風講了一個要求,說是日後不管他想要什麼,尹風都必須無條件答應。朝堂之上,眾人盯著,尹風當即答應了。
“我……”
“夫人如今的身份……”
終於還是提到這個事情上,我不想麵對的事情上。
我強笑道:“我住在皇宮,吃得好睡得好,甚為滿意現在的日子。橫豎還有春煙在,有碧玉保護著。”
“夫人認為,碧玉姑娘可以保護夫人嗎?”
我啞然,是啊,我自己何嚐不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將軍,我……”我想了想,還是對他坦白:“我不想做皇妃,不想跟別的女子一樣等待一個人,可是我……”
“可是夫人舍不得皇上?”
我肯定地點頭:“也許現在還不是最難過的時候,可是如果不嚐試一次,我又如何對得起自己的心?”
穆展歎氣,知道無法改變我的決定,道:“日後夫人有何需要,盡可以來找末將。”
我感激一笑:“多謝將軍。”
他深深看我一眼,那深情的眼神我不敢直視,隻聽他道:“若有一天夫人想離開,末將也會……”
“不會有那麼一天。”我打斷。
心裏真的不想悲劇再度重複。
“哈哈哈哈,既然兩位這麼深情,何不遠走高飛?”一聲邪魅的聲音響起。
穆展立刻警覺起來,道:“閣下是何人?何不現身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