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看著碧藍的天空,心裏說:蒯伯父,我不怪你,真的,雖然我早就知道爸爸的貨物裏被舉報有假其實是你偷偷塞進去的海洛因。
這些年你一直努力想要彌補,就是因為對我爸爸覺得有所虧欠吧,還一定要俊傑哥娶我,就是為了補償我,以此減輕你的罪惡感。
我真的不怪你。
不管是誰,總有做錯事情的時候。
我與俊傑哥,此生隻有兄妹之情,不能有愛情之歡。
我站在醫院的病床前,靜靜地看著窗台下的小花朵。今天是複診的日子,全家總動員把我送到了醫院,陳叔叔陪著媽媽跟醫生談話,尹莊牽著雷蕾的手兩個人卿卿我我交費去了,病房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一切都很美好,我過得很幸福吧?
我回過頭來,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背影在病房外徘徊,我打開門,說:“既然想看為什麼不進來?”
病房外站著的,是我之前見過的那位乞丐伯伯,在他正欲溜走的時候被我揪住了。
我將他拉近病房,笑著說:“伯伯,您也來看病?”
“不是,不是。”他局促地不知要把手放在哪裏,抬頭看我一眼又很快低下頭,說:“聽說你病了,我來看看。既然你沒事我就先走了。”
然後急匆匆要走出房門。
我心裏一陣痙攣,失口道:“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多待會?你躲在背後偷看那麼多次,不就是想看看我看看我媽過得怎麼樣嗎?爸!”
他背脊一僵,顫巍巍轉過身,眼淚掉下來,哆嗦著唇問我:“你叫我什麼?”
“爸爸!”我撲過去,撲進他懷中大哭起來。
會有哪一個陌生人,經常流連在別人的病房外呢?會有哪一種陌生人,會偷偷跟蹤別人的行蹤呢?會有哪一種陌生人,會在我生日的時候去我們家老宅子,給我插上幾根蠟燭呢?會有哪一個陌生人,會記得我小時候最鍾愛的是竹蜻蜓呢?
因為竹蜻蜓是爸爸親手給我做的唯一的一個玩具,他失蹤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常常拿出來玩耍。那時候媽媽以為他會回來,所以左等右等,經常念叨著我小時候爸爸陪我玩耍的樣子。直到十歲之後,媽媽覺得爸爸不會再回來,她心裏恨透了爸爸,我和弟弟再也不能提起爸爸兩個字,可是這個詞語,他曾經賦予的美好,還是那麼深刻地留在我的腦海裏。
如果第一次見到他是個巧合的話,那麼接著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很多次又怎麼解釋?我生日那天尹莊陪著我回去接蘭梅巧遇他我就覺得奇怪,一個為生計奔波的乞丐怎麼會對我的事情這麼上心?後來我用他掉落下來的頭發請了俊傑哥以前的同事幫著化驗,報告的結果顯示了遺傳的肯定性。
生意失敗後爸爸就跑路了,他本來想換一個地方東山再起,等到合適的時機再把我和媽媽接過去(他那時不知道有弟弟辛宇的存在),誰知道當他偷偷跑回來想要帶著我們離開的時候,發現他自己已經被作為倒賣毒品的毒梟通緝了,情況迫使他趕緊離開,從此漂洋過海,再也沒能有合適的機會與我們聯絡。
時隔多年,有關部門終於查清此事,還他一個公道。他得以重新回來,卻發現素未謀麵的兒子慘死、女兒手術變成植物人,而心愛的妻子旁邊,已經有了新的護花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