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一條街下來,碧玉已是連著打了好幾個嗝,摸著圓滾滾的肚皮,直呼走不動。
而我想要打聽的事情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已過戌時,我有些著急起來。
從明月樓西園出來後,這已是我們第二次繞過這裏,我弄錯了方向,我們----迷路了。
先不說回不回樓裏,這是一條極盡繁華的街,奇怪的是周遭隻有菜米及小零嘴,沒有錢莊、藥房酒肆等大型的出入場地,這是與當日我遇見麒麟的完全不相同的地方,我已經料想到了----這便是樓主放我出來的幌子吧!沒有酒樓,沒有煙花地,注定我什麼都探聽不到,他是心思如此縝密的一個人,讓我熟悉又陌生的人,如果不是他一直堅持戴著麵具,我幾乎要以為,他是我的舊識。
就要這樣回去嗎?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碧玉瞅瞅天色,道:“姐姐,要不然我們回去吧,下次再出來不是一樣嗎?”
要回去,隻有沿原路返回,我不得已隻好道:“走吧。”
自己都能聽出語音裏有多失望。
碧玉已是逛夠了,也吃飽了,她心滿意足地伸著懶腰,準備站起來。
就在這時,一輛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馬車飛野般朝我們疾馳而來,我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人已經被拉起躍上馬車,隻剩下碧玉在原地垂頭頓足。
馬車奔跑的速度出乎我意料的快,我幾乎是抓緊了車門的邊框才能保持一定的平行。我的頭無意碰觸到一道堅硬的東西,我揉著額頭痛苦地叫了一聲。
這是怎麼回事?
我抬頭凝視著尚算幹淨的馬車內,淺黃流蘇,一應換洗設備,還有……蒙著黑巾的男子。
我驚叫:“穆將軍!”
男子摘下麵巾,露出幹淨的麵龐。
還是那般剛毅,剛毅得連麵部線條都那樣筆直。普天之下,除了穆展,再也不會有人連不言不語都會讓人覺得緊張了。
他衝我點了點頭,那車夫一聲吆喝,馬車便沿著街道駛出,來到一處安靜的湖邊。
夕陽的餘暉給所有的樹梢鍍上一層美麗的金邊色,將他長長的披風拉得更加有形。
我開口,卻忘記自己要說些什麼。
自從送我回府見娘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穆展,一別已經有小半年光景,他還是與之前一樣,身形挺拔也俊逸非凡。看到他我突然想起了翠倚,忍不住鼻頭一酸。
他也是有諸多表情,難過、欣喜、擔憂等表情換了又換,最後化為一聲:“夫人。”
還記得我被休後第一次,他叫我“夫人”,這是第二次。我不知道怎麼應答,緩緩道:“將軍好嗎?”
他點頭。
“老夫人好嗎?”
他遲疑,再次點頭。
“嫻姐姐呢?哦,不,是王妃,她也好嗎?”
他複點頭:“王妃為王爺誕下一子,已被皇上親封為王。”
我笑起來:“為王?這樣也好,王爺總算也有血脈可延續了。”
尹臨,若你在天有靈,一定也很高興吧!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你可以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兒出世,但……
一切都過去了太久。
明月樓的消息也沒錯,那麼,我睜大眼,問道:“風親王是否要休了王妃?”
他顯然訝異我為何知情,道:“卻有此事。不過被皇上壓下了。”
要休一個刻入玉碟的正妃,當然不隻是一紙休書就完結的事情,皇上要仰仗姚家,自然不可能允許尹風胡作非為,也在情理之中。
風親王姚冬一向安安靜靜,與世無爭,我實在不明白怎麼就惹惱了尹風,不過也不好再開口詢問,加之還有正事,便道:“將軍可有收到我發出的信號?”
“末將前日收到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我心一冷,比我預期的足足擱淺了三天。我是在六日前發出,可穆展在三日前收到,那麼是誰耽擱了其中的時間?
我掏出那玉笛,遞於穆展,道:“不瞞將軍,這信號,乃是我六日前就已經發出的。”
玉笛是穆展用於軍用信號的一種,斷不會行差日錯,唯一的可能是,其間被阻隔了信號,或是有人故意而為之,但為何是阻止三日而不是更多時間呢?
穆展也明白了其中緣由,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可以不知不覺拖延玉笛發出信號的時間,還能不被發現。這於男人的尊嚴而言,是個巨大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