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滿了挑釁,讓我快要有招架不住之力。我越來越覺得奇怪,即便是以前在王府,我以為王爺會納她為妃時,她也沒有這般狂妄,難道真的是因為她由美人升到嬪位,從而更加不把人放在眼裏?
可以她現在的表情來看,分明是以為我會威脅到她的地位一樣,來事先看看她眼中的對手是個什麼樣子?我暗笑,別說我肚子裏有個孩子,所想所做全然是為了替孩子著想,沒有半分爭寵之心。就是我沒有孩子,尹樹,這位九五之尊,也從不在我心裏半分。
羅玉英的醋意,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羅玉英不怒,反倒笑得更加嬌豔,道:“皇上對姐姐終歸也是不同的,要是姐姐他日飛黃騰達,可不要忘了當初的誓言啊!”
她大致說的是我曾在羅夫人床前,答應她照看羅玉英之事,沒想到羅夫人的臨終交托,成了羅玉英要挾的理由。我很是生氣,翠倚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當即色變,也不說話,隻是將泡好的茶往跟前一擲,道:“雅嬪請用茶。”
狠狠地瞪了一眼羅玉英旁邊臉色不佳的羅竹。
羅玉英看了眼翠倚,道:“翠倚姑娘還是這般性子呢!跟了姐姐這麼久,竟然是連皮毛也沒有學到。也不知你那時,究竟是喜歡她什麼!不過,都可惜了!”
翠倚又急又氣,氣衝衝跑開了。
羅玉英見此,很是開心地喝起茶來,還道:“茶葉鮮香,姐姐怎麼不喝?”
我不動聲色地看著,羅竹終於忍不開口了:“你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回去。”
羅玉英“咚”地一聲擲了茶盞,將那水往羅竹身上一潑,繼而憤然道:“回不回去與你有何相幹?真以為你是我的親人嗎?”
我想茶水一定很燙,否則羅竹不至於接連退了好幾步,他眼裏快速閃過一抹傷痛,轉而麵無表情地抖了抖衣冠上的茶漬,道:“送雅嬪娘娘回宮。”
跟來的宮女齊齊應了一聲,包括之前在羅玉英身邊不可一世的一等宮女。
羅玉英似乎也覺得自己失態了,方挑起帕子,道:“讓姐姐看笑話了,妹妹在宮裏也沒有幾個相熟的人,就指望著姐姐幫襯了。哦對了,妹妹的“朝夕坊”距離姐姐真的很近,不知道在皇上心中,是姐姐多一些,還是妹妹多一些?“
我厭煩地別過頭,不想再看到讓我作嘔的臉。時間真的是一把無情的刀,摧殘了太多人的一生。我還記得在臨河縣含苞待放的羅玉英,那樣的聖潔高雅,那樣孤芳自傲,那樣的智慧純良,究竟是什麼,改變了她?權位、愛戀還是其實一開始她就是滿腹心機的人?
我不想去想,假若剛直不阿的羅大人和善良大義的羅夫人知道,他們曾經精心栽培引以為傲的女兒,會變成一個處處算計尖酸刻薄的後宮中人,會是怎樣的心情?
這條路畢竟是羅玉英自己選的。
她一步步走了下來,坐上了嬪位,以後或許會是妃位。
她想分得皇上的愛寵嗎?那又為何在她提到皇上的時候我從她眼中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情意?
比我更難過的是翠倚,她非常自責,認為如果不是她的一眼羅竹不會白白受辱,她甚至覺得我們一開始進皇宮就是一個錯誤。
我把她叫到對麵坐下,道:“今日同來了皇上的兩位妃嬪,你覺得哪一位更為可憐?”
翠倚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玉英小姐,小姐,您說,她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我道:“她變成今天,是她自己願意選擇的。可是漁美人不同,她如果不做皇上的妃子,她的家人就永遠擺脫不了奴籍,她的弟弟也無法參加科舉,她所走的每一步,都不是甘心情願的,你說,到底誰更可憐?”
“小姐您是說,漁美人才是更可憐的那一個?”
我搖頭道:“問題不在於誰最可憐,在後宮裏,比雅嬪比漁美人可憐的人多得去了,你可以一一可憐嗎?問題是,我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留下的理由,也有想離開的苦衷,可是不是事事都可以按照心意來。雅嬪不能,漁美人不能,我不能,你也不能。”
翠倚低下頭,道:“奴婢知錯了,再也不會像今天這樣了。”
我一笑,道:“你明白就好。若是今天來的不是雅嬪,而是皇後呢?奴才對主子不敬,是大罪!”
人心險惡,我不尷不尬的身份,真的不知道可以保護她幾次,況且,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在皇宮裏,做一件事,看一件事,說一句話,都要小心謹慎。我真的不知道,為何還有那麼多人擠破頭皮願意擠進來?
正想著,就聽到一聲尖細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