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都低下頭吃飯,五姨娘突然來了一句,並迅速地用手肘碰了下爹。
爹沉重地歎了口氣。
一向重視臉麵的爹,現在任由五姨娘胡作非為,上午犯了那麼大的錯也沒嗬斥一句,也許是真的很疼愛這個姨娘吧。
我可以忽視所有人的感受,就是不能忽略爹。
“爹,您怎麼了?”我問道。
其實心裏早就知道了大概。
從五姨娘的表情就知道的大概。
“葭兒,我聽你五姨娘說,風親王府的王妃,邀請了你去參加賞花大會?”
“是。”我擱下筷子,道;“女兒正想向爹請示呢,原來五姨娘早就告訴爹了。”
五姨娘已經站到了爹身後,揉著他的肩膀,撒嬌般道:“反正你爹遲早也是要知道的。”
“嗯。你在府中閑來無事,出去走走也好。你七妹妹眼下也快是個大姑娘了,你若方便的話,便也帶著她一同去長長見識吧!”
我呆了呆,雖說早已料定是因為這件事,心裏還是因為爹對我發號施令有些惆悵起來。
我的印象之中,爹從來沒有用過這樣命令式的語氣跟我說話,如今因為七妹妹的事情,卻要……
他明明知道我是不願意去的,知道即便我去了也是做做樣子就會離開,知道假若我帶上了楊采情況會變得有多麼複雜,他明明知道……
五姨娘看似漫不經心的雙手,停在了爹的肩上,嘴角微微的顫動出賣了她假裝的鎮定。
我喝下一大碗湯,然後道:“好。”
沒有多餘的話,起身告退。
五姨娘得了保證,高興不已,在我背後呼喊道:“葭兒,你別走啊,姨娘還叫廚房燉了你愛喝的西湖魚湯呢。”
我默默走著,不敢回頭。沒有人看得見我臉上的表情,帶著強烈的失望與失落。爹,他現在是我的全天下,可我,並不是他唯一的孩子。
西湖魚湯嗎?真是下了血本了,連這道菜都舍得做,西湖與汴都可是相距甚遠,要運回成活的湖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賞花大會說到就到了,翠倚好不高興,心想終於見到我出門了,弄了好些個朱釵首飾的,壓得我頭發沉甸甸的。我一一拆下,告訴她弄個最簡單的發髻,今天要出彩的不是我,是楊采,能有多簡單就多簡單吧,一個被休棄的王妃側妃竟然被邀參加正牌王妃的賞花大會,隻這一點已經會被人碎碎念了,我可不想盛裝,那和出頭鳥有什麼分別。
我們到門口時五姨娘早早帶著楊采等著了,見到我的衣飾倒是掩飾不住笑意,又反複叮囑了楊采幾遍,恨不得自己長著一對翅膀跟著去,見楊采隻顧嗬欠那是又羞又怒,沒把車蓋掀了已算幸事。
馬車就這樣出發了,楊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掀開簾子眼圈紅紅的,癟著嘴巴快要哭出來。
我摟過她的肩膀,問道:“怎麼了?”
楊采可憐兮兮道:“四姐姐,我不想去。”
“為什麼?因為你娘嗎?”
楊采搖頭,道:“就是不想去。”
然後再也問不出什麼。
馬車浩浩蕩蕩拐進了風親王府的大門,轎一停,立刻有兩個丫鬟模樣的人恭敬地上前行了一禮,笑嘻嘻問道:“請問可是楊府的人?”
我微微頷首,道:“正是前臨親王側妃楊葭。”
一個前字,道出了多少過往?道出了多少曲折?其中辛酸苦累,更與何人說?
那丫鬟似乎並沒有因為我的直白而多看一眼,反而仍舊和氣地道:“我們王妃等候多時了,楊小姐快請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