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我看見他嘴角一絲不著邊際的嘲諷和袖下遮蓋著的幾近暴烈的青筋……
穆展徑直抱著我走向“若梅塢”,一路引來無數家丁和奴仆的觀望,走過之處無不見人竊竊私語,指手畫腳。
我雖是病著但尚有理智,這樣做於我於他都不會是一件好事。我張了張嘴唇,發現自己喉嚨幹裂但還是強撐著開口道:“將軍,別這樣。別這樣。”
然而穆展的目光透著少有的堅定,他停下來道:“側妃著涼了,治病要緊。”
然後,給了我深情的一記,又道:“一切後果我自會一力承擔,你隻管安心養病便是。”
我讀出那眼裏的情意,故意扭轉了頭,不作回應。
回到“若梅塢”,芽兒翠倚見到我的樣子,都嚇壞了,連忙地騰讓位置,引著穆展把我抱到了床榻上。翠倚挪開被褥,穆展小心地把我放到床榻上,隻道了一句“你們看著她,我去找大夫”,就匆匆忙忙離開了我的視線。
翠倚把被子蓋上,又替我掖好被角。這才站起來,看到我的樣子不知怎地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我想起身安慰她發現連動一動都是奢侈,無力地閉上眼睛,似乎全身上下的力氣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打擊抽幹了,隻剩下一個殘破的軀殼,猶如木棉花一樣在空中搖擺不定。
尹臨嘲笑的眼神就像是一卷卷慢鏡頭回放的錄像帶,一次一次席卷我的胸腔,又一寸一寸地將我淩遲。
沒過多久穆展就帶著個老大夫回來了,那老大夫直喘著氣,穆展也是額頭冒著層層汗珠,定是爭分奪秒地抓了大夫來。我心下感動,想說些什麼,終是沒有說。
大夫的診斷很是簡單,就是說我受了涼連帶調養不夠發了燒,穆展眉心一皺也不知又和那老大夫說了些什麼,那老大夫便從隨身攜帶的箱子裏掏出大小不一的針,朝著我的頭紮來。
我吃痛想要叫喚,張了張嘴,眼前的人影便模糊起來。
暈厥之前,我還在想著,這是我的寢臥,穆展一來,我的一世英明,就此毀於一旦了。
再醒來之時,已經黃昏。老大夫的功夫果真不是吹的,幾下針睡一覺我就好多了,看著空無一人但是熟悉的房間,我苦笑了一下。渾渾噩噩睡著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有零碎的對話,料想是大夫在囑托著什麼。
也不知穆展是如何向王爺解釋的,這一覺居然沒有人打擾,真是奇了怪了。
圓形的桌案上放著一個小碗,不用說也是為我準備的藥了。我支撐著虛弱的身體下了床,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鏡中的樣子,活像是個好幾十歲的老太。我把自己逗樂了,捏著鼻子喝下藥,又把旁邊的蜜餞含在口裏,適才覺得舒服了些。
想起翠倚看到我一下就哭起來,我那時覺得她是思念過度,現在看著鏡子裏那個蓬頭垢麵、眼窩深陷、麵色憔悴的人才知道,原來她是心疼我。
皮膚幹枯而蠟黃,有好久沒有保養了,正想著,翠倚從外麵進來了,見到我醒來,冷不丁在我臉上“吧唧”了一口,樂嗬嗬道:“小姐,您醒啦!喔!竟然這麼聽話,連藥都喝了。你是不是又偷偷地倒掉騙人呀?”
我頗為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我隻是這樣做過一次,幹什麼老是要舊事重提啊!
懶得理你!
我把手放在盆子裏,溫溫熱熱的,好不舒服,腦中正在思考晚上是不是要用燕窩做麵膜,門“嘭”一聲被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