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太監
風王離我最近,我的唾沫星子濺了他一身。他怪叫連連,捏著鼻子不住掩蓋那股餿臭味,鄙視我道:“就沒見過你這麼惡心的女人。”
我惡心?居然說我惡心!要不是顧太妃和兩位嬤嬤讓人盛情難卻,我置於弄成現在這樣嗎我?再說那時候嬤嬤叫我喝湯的時候你怎麼沒覺著我惡心?那笑眯眯看著我喝完又盛一碗的人是誰呀?想我楊葭待字閨中之時,不說大家閨秀,好歹也是一小家碧玉吧。遂惡狠狠回道:“沒讓你跟著我找惡心,您趁早哪涼快哪呆著去。”
他被噎得說不出話,皺了眉頭往後跑,一邊還回頭道:“本王這就去換身衣服,你就在這等著,哪也別去啊!”
這次消失的速度是挺快的,話音一完就沒影了。等你?我還要不要做自己的事了?
還真別說,從太妃殿出來,這一路風景還挺美的。剛剛喝得太滿的湯都被我悉數吐到了風王身上,現在倒是有那麼幾分心思欣賞周圍的美景。
樹木都被鍍上了一層金邊的顏色,金色中又帶著些醒目的紅色。紅得耀眼,黃得炫目。橋邊有幾顆桂花樹,錯落地坐立在小拱橋邊。此時已經過了桂花盛開的季節,桂葉濃密地支立在樹杈上,開過的桂花呈黃褐色,不少還留在樹上。
我掀開盤根錯節的枝杈,走過拱橋。那邊有幾個石凳,能坐下看看玩耍的魚兒,最是不錯。透過不遠的距離,我已經可以看見水中倒影:三五成群的魚兒正在水中嬉戲。
“側妃。”
我嚇了一跳,捏著桂樹的手一抖,折斷了一小截樹枝椏。定睛一看,羅竹正站在我麵前。他穿著宮裝,麵色有些不善。與其說是不善,不如說是很不好,慘白慘白的。
在皇宮行走的人是不是個個都不帶聲音的?還好我沒有坐下去,要真坐下去被聲音一嚇,沒準會再次栽進水裏去!
我看著羅竹,一邊猜測他找我的目的,一邊道:“羅公子是陪令妹進宮的吧?本側妃早上竟是疏忽了,沒瞧見羅公子也在同行之列呢。”
他麵無表情,隻是道:“側妃哪裏的話。我今天來找側妃,是有事要求側妃幫忙。”
啊!這麼快就進入主題了?我還以為他跟著羅玉英久了,說正事前多少會來幾句題外話呢。他找我頂多就是為了兩個人,第一是羅玉英,但是現在羅玉英已經是宮裏的人了,莫不說她本人聰明敏慧,就是有求於我,我也是幫不上什麼忙的。第二吧,就該是為了翠倚那個小丫頭了。羅竹是個直率的人,一根腸子通到底,他對翠倚的那點小心思,在那次我與穆展柔苑外對話之時意外遇見他,我就已經明了。
我笑笑:“今兒一早翠倚還吵著要跟我一同進宮呢。”
他麵泛柔情,又帶悲憫。
我一愣,難道他是要進宮長陪羅玉英?有些告別的話要我轉告翠倚?如果是這樣,他完全可以在王府尋找合適的時機而不必等到今天的,也不必非要我做傳話筒。難道,是因為我落胎一事讓翠倚忙的出不了若梅塢?
明人麵前不說暗話,瞧他那視死如歸的樣子,多半是決定要留在皇宮了。如此一來,他和翠倚,是否還有相見之日,尚無定論。這麼重要的事……我心一軟,問道:“既然有事交代,羅公子何不親自對翠倚說,本側妃不是那麼不通情達理的人。要知道,此一別,再相見,遙遙無期。”
他麵色一暗,道:“我不配。”
我心一涼,翠倚心係穆展,王爺已經開了金口,要向皇上請旨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恐怕就是這樣,才會讓他覺得自愧弗如吧。
他從脖子上取下一塊玉墜,遞給我道:“煩請側妃轉交翠倚姑娘,就說我羅竹祝她長命百歲。”
玉墜紋理清晰,是塊好玉。雖精心打磨過,我仍是一眼看出它不是整塊,而是半塊,便道:“這是……?”
他也不含糊,道:“這是幹娘給我的,玉英也是有半塊。幹娘說這塊玉寓意吉祥如意,要留給我未來的妻子。”
我訝然看著他,賽回如意玉道:“羅公子不必煩憂。玉英小姐深得太後寵愛,將來羅公子,也定能娶得如花美眷。羅公子的盛情,本側妃代翠倚謝過。至於這玉,是萬萬也不能收的。”
他筆直地跪下去,道:“側妃不肯收下,我就不起來。”
我怎能受他大禮?連拉了幾下,他仍是紋絲不動,還好周圍無人經過。我無奈道:“你這又是何苦。”
何苦呢?明明就知道是沒有可能的。
何苦呢?明明就應該心無旁騖的。
何苦呢?明明就知道連勉強都是無可奈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