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封妃
在花園裏隨意走了走,伴著有些熱的天,心情總無端的煩躁。我身後是兩個不知名的宮女和太監,我走到哪跟到哪,像是咬進嘴裏的泡泡糖。讓人鬱悶的不是我走他們跟,而是我走一步,他們前進一步;我退一步,他們也跟著後退一步,永遠保持在一米的範圍。
如此情景,我終於按捺不住,大吼一聲,驚得周圍樹枝上的鳥兒撲騰了幾下,飛走了。
宮女太監們也是嚇了一跳,但是全都低著頭沒有言語。我看著麵前高低不同姿勢統一的四個人,好氣又好笑。最後一個太監還是鼓足了勇氣,道:“側妃娘娘…”
“幹嘛?”
正要說話的小太監,被我凶巴巴的語氣嚇了個厲害,其餘的三個人均是和他一起,把原本快要立起來的腦袋,垂得更低了,似乎還覺自己站得不夠好。
我撫額,徹底頭痛。叉腰道:“不要再跟著我了。”
聞言的四個人齊刷刷把目光投過來,見到我凶神的樣子,兩個宮女又急急忙忙低下頭去,其中一位太監鼓足了勇氣般道:“側妃娘娘饒命!奴才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請側妃娘娘不要為難奴才們!”
看著他垮下去的臉,我陡然心軟。剛巧一陣風吹過,壓抑的火氣頓時消了一半,於是手指胡亂一點,命令道:“本側妃想要在這園子裏休息片刻。你,去給本側妃找些筆墨紙硯來;你,去拿些糕點,再沏壺茶。”
得了令的兩人歡快的跑了,另外兩個眼巴巴道:“那我們呢?”
“你們?你們守在涼亭外,誰也不許進來。”
看著他們恭敬的樣子,我冷笑一聲,皇上也太看得起我了,難道我還會離開皇宮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去到哪裏?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了詩詞,在有些熱的夏季裏,我獨獨想起了毛主席的那首《沁園春.雪》。
還記得那是我初中時候學過的內容,一位剛畢業的年輕男老師,在三尺講台意氣風發,帶著叛逆的我們,破古談今。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隻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上好的宣紙,富有滲透力的小楷,把四個人都驚呆了,嘴巴大張,似乎還未回過神來。我望著他們發呆的模樣搖了搖頭,臨末吹了吹還未風幹的字跡。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好一首詞!”
我看去,是高個的那個宮女。發現我在看她,頓時驚慌失措,匍匐跪地道:“側妃娘娘請開恩,奴婢是見到娘娘詞曲雄壯,一時失言,娘娘開恩!”
我嘬了一口茶點,含糊道:“你起來吧,我並未怪你。”
旁邊矮個的硬是將她整個身子都攙住,這才扶起,臉上似有淚花。
我沏了茶淡淡看著,隨意問道:“你懂詩詞?叫什麼名字?”
“奴婢梓漁。”她並未多說,我卻細細思索起來,一口茶下去後,便問道:“你是漁州太守的女兒,任梓漁?”
她訝然的睜大了雙眼,淚珠沾濕在唇前,顫顫而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識得家父?”
我好笑地搖頭道:“不認得。”
當年漁州太守任思林貪汙糧餉,將朝廷賑災糧款中飽私囊。先皇大怒,判了他剜刑,但因他夫人是先皇遠親,便未要其餘族人性命,男子充軍,女子入宮為婢,想來事發時這任梓漁也不過幾歲光景罷。
細細看來,任梓漁雖不及蘇側妃那般豔冠群芳,但是五官精巧,假若配上美妝,也是個有些姿色的女子,可惜小小年紀就為奴了。
掬了一把同情的眼神,我道:“本側妃送你一詞,如何?”
她欣喜道:“謝側妃。”
漁家傲歐陽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