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裏現在已經亂得不成樣子,夫人什麼都不要管,找到神巫,趕緊離開。神巫知道路,您跟著他就可以,千萬要把閣主帶回來。”
她迷茫地點點頭:“為什麼要我去?”
“這件事,隻有夫人才可以做到。”雲先生低頭,眼神飛快閃過一絲笑意,又道:“夫人也想去,不是麼?”
是的,她想去。她想現在就見到江選。
“好了,沒時間廢話了。夫人快走吧。”
辭香深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點了點頭,盡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雲岫祠。
竹林依舊那麼靜,幽深而冷清。竹林深處坐落著雲岫祠,祠堂其實已經在上一次的大火中燒去了一半,隻是因為重建冠雲樓是放在首位的,所以此處便以致荒廢著,沒有人管。
遠遠地就看見雲岫祠,漆黑的樓體,後麵已燒得坍圮了,散著一地的廢墟,荒蕪的讓人揪心。前麵的構架卻大致還在,但也隻剩一個門麵,孤零零地立著。
這樣的雲岫祠,看著真像一口漆黑的棺材。
她盡量不讓自己往壞處想。走到祠堂門前,裏麵太暗,什麼都看不見。
台階尚還完好,她一步一步地登上去,探頭往裏麵看。除了散得七零八落的靈牌以外,什麼也沒有。
突然之間,一道刺眼的銀光從麵前閃過,一張冰冷空洞的麵具出現在她眼前:“閣主夫人?”
她嚇得差點尖叫起來,不知這人是何時出現在門邊的。隻是看他並不靠近,身上穿著烏黑鑲紅滾邊的袍子,打扮像是巫師的樣子。便點了點頭,努力平複下來:“我是。神巫先生現在能不能出發?”
神巫點點頭,直接從門裏走出來,什麼都不拿。隻是接過辭香手中的包裹,指著東邊道:“我們從那邊出雲岫閣,雲先生應當已備下馬。”
辭香點點頭,不清楚這巫師是什麼人,有什麼辦法能救江選。但是,雲先生說他可以,她就隻能選擇相信,畢竟除了跟著他,她連見到江選的機會都沒有。
她跟在神巫身後,穿過雲岫閣。確如雲先生所說,閣裏現在亂得不成樣子,冠雲樓前聚集了黑壓壓的一大片人,也不知在吵嚷什麼。神巫走的比她稍靠前,回身拉了一下她袖子:“快點。”
他一靠近,辭香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苦得她差點咳出來。仔細打量這人,也不像羸弱不堪的樣子,怎麼聞起來像是泡在藥罐子裏的?
兩匹馬被拴在一棵柳樹下,神巫上前解開韁繩,兩人上馬,匆匆地離開了雲岫閣。
“我們走雲水鎮,然後往北,去徽山。”神巫策馬在她前方,並不回頭。本來就陰戾的聲音散在風裏聽起來更是隱隱不清:“時間應該是夠的,隻是途中流民太多,難免會耽擱。所以我們要快。”
“知道了。”辭香又何嚐不急,一路隨著神巫策馬狂奔。傍晚時已過了好幾個村鎮,巫神說要保持這個速度,幸而雲先生給他們帶的包裹裏有足夠的錢財,可以供他們一路換馬。
兩人說話甚少,幾乎日日都是一醒來隨便洗漱一下就上路,連吃飯也很少停下來。夜間若能趕到市鎮上就住客棧,若不能,荒山野嶺的露宿也有。幾日下來,辭香自己都能覺出下巴尖了,神巫大概也是,隻是他麵具從不摘下來,她也無從知曉。
一路上都陰沉沉的,這漫天的烏雲仿佛籠罩千裏,總也不讓人看到一絲太陽的光亮。越走下去,辭香心裏越不安,前方是永遠沒有盡頭的路,身後是馬蹄揚起的漫漫黃沙。
山連著山,起伏的山脈仿佛交錯的獸齒,嗚咽著想要咬碎黯淡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