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綺塵走了之後,陌上道:“你若想哭可以哭出來。”
辭香搖了搖頭:“不,這樣已經很好了。”她飛快地擦了一下眼睛:“他們會很幸福,綺塵說得對,至少他們可以一直在一起。”
陌上看著她,卻什麼也沒說。辭香說話時也許是無意的,但是這意思卻在明顯不過。至少他們可以一直在一起。
而我們,不行。
他沉默了片刻,低聲道:“總要一天我們也可以,我向你保證。隻要那時你願意,我們便一輩子在一起。”
辭香顯然是不信,她本來就沒想那麼長遠,因為她和陌上之間也無長遠之事可想。即使現在江選的態度是很莫名其妙地默許的他倆,但是她才不信江選不打算秋後算賬。
她隻是對陌上笑了笑,道:“好的,我等著。”
餘綺塵堅持不能讓魚連知道她要離開,於是拒絕收拾行裝。辭香隻能包了些錢財給她帶上,餘綺塵倒是不客氣推辭,畢竟這些路上用得著。
兩日後的夜,一如既往的寂靜。
辭香把魚連支走,到了天全黑下來時,邊聽得籬牆外傳來一聲口哨聲。餘綺塵立刻站起來:“他已到了,我要走了。”
“我送你們出雲岫閣。”
“姐姐不可。”餘綺塵不答應,辭香卻不容她說,拉著她走出院子與微行會合一處。道:“這路上畢竟不安全,若是路上碰見個守衛什麼的,我還能拿夫人的身份壓人。你二人卻隻有跟人動手了,難道你們想打起來?”
餘綺塵還待再說,微行卻點頭道:“夫人說得在理。如此便勞煩一程,隻是夫人自己也千萬小心。”
“知道了,走吧。”說著拉起不甚情願的餘綺塵,三人向著西南方向悄無聲息地行進。
夜色籠罩下的雲岫閣,仿佛重重疊疊的密林間沉睡的野獸,亭台枝葉之間,一切都看上去影影憧憧的。無月之夜,隻有簷下零星的燈火,飄搖閃爍著,像是漆黑的草叢裏蟄伏的幽亮的眼睛。
雲先生沿著醫司後麵荒涼的小路一路走過來,在離樓不遠處站定,透過重重樹影,隱約能望見倚著欄杆的人影。
樓台之上,是傾盡天下最美的風姿。
陌上看著樓下的人,狹長的眼角帶笑:“有事?”
雲先生臉色並不怎麼好,沉聲道:“餘綺塵的事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陌上微微仰頭,修長的手指勾著酒盞。隻一個淺笑,便在一刹那間光華流轉:“他們此時不是應該已走了麼?”
“沒那麼容易。人還沒出雲岫閣,引青門的埋伏就已經在半路了。閣主讓我來告訴你,東邊有一行他們的人,叫你帶著冠雲樓的所有侍衛去處理掉。”
陌上向著暗黑一片的東方望了望,懶懶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引青門的事可真多。”
“你……不去?”
“去,怎能不去?”他笑,容色傾國:“辭香可是跟他們在一起呢。我若不讓那兩個人好生出了雲岫閣,隻怕她要傷心的。”
雲先生沉默了半晌,低頭道:“我許是不該說,隻是你以前並沒這樣對她上過心的。”
“你倒有閑心管我。今夜裏亂,你不如把你該做的事做好。”見雲先生默默點頭。陌上雍容地舉杯,手腕輕輕旋轉杯頸。含笑道:“祝你成功。”
說罷,他仰起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如玉般無瑕的手指從容地鬆開,琉璃酒杯便迅速地下墜。落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瞬間化為一地精美的碎屑。
他轉身佩劍,風姿絕美,笑靨妖邪。
辭香伏著身子,低頭穿行在桃林中。餘綺塵握著她的手,走在她身邊。前麵是微行,他顯然是很戒備,手一直放在劍柄上沒有離開。
他們正經過離心亭這一帶,為了隱蔽,微行提議從桃林裏麵穿過去。結果就是現在這樣,四周全是樹,什麼也看不清。
微行突然停了下來,示意辭香她們不要出聲。他自己則望著左側的桃林深處,側耳細聽。辭香不知怎麼回事,便也仔細聽著周圍的聲音,卻除了偶爾一聲不知什麼鳥兒似哭聲的啼叫以外,什麼也聽不到。
微行突然迅速地直起身,伸手示意她們跟上,提氣向前飛奔。辭香知他敏銳,便也待跟上去,沒跑出兩步便聽得左側桃林裏傳來一聲喝叫:“什麼人?”
微行腳步一滯,知道已被發現了,停了下來。回身壓低了聲音道:“是守衛,我已盡力將多數調開,卻沒想還是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