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累了,也是因為無聊,用過午膳之後,辭香便遣了魚連出去,自己睡下了。這一睡便睡了大半個下午過去,醒來的時候正是日暮時分,屋裏沒有點燈,暗沉沉地隻能看見那些陳設模糊的影子。
她揉了揉昏沉的額頭,重新閉上眼躺下。卻突然聽見紗帳外輕微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布料在摩擦。她有些詫異地伸手撩開紗帳,隻看見一個模糊的暗色人影站在桌邊,看不清麵容,瘦高的身形。
“閣主?”
那人影的動作停了片刻,隨即向著床邊走過來:“我吵醒你了?”
“沒有,我自己醒的。閣主怎麼不點燈?”
“我隻回來換衣服,這就要走的。”盡管光線極暗,但是他依舊分毫不差地拍了拍她的肩:“沒別的事,你睡吧。”
“你去哪兒?”她幾乎下意識地問。
“哪兒也不去,就在營裏,今晚是慶功宴。”
“哦。”她一時間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的,兩人便沉默了下來。江選離開了床邊,布料摩擦的聲音又響起來。辭香支在枕頭上看他在黑暗中模糊的動作,過了一會,她突然嗤地笑出來。
“怎麼,穿不上了?”
江選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的惱意:“我什麼都看不見。”
她知道的,他這人什麼都行,卻偏偏根繩子帶子一類的東西過不去。每次換衣服都要很久才能係上,白天尚且費力,何況是如此黑暗的環境。
她忍著笑,從床上坐起來:“過來,我給你係。”
江選依言走到她身邊。把腰間的瑗帶放到她手裏,辭香幾下就係好了:“沒了?”
“上麵還有一條,在這。”他握著她的手,帶她摸到頸下的另一條帶子。她不由感歎:“這衣服真複雜。你難道早就想到了能打贏,所以把它帶來了?”
想了想,她又笑:“閣主,我真佩服你,這麼難穿的衣服也敢帶,你就那麼確定你能把它穿上?”
江選微笑不語,但笑容隱沒在黑暗中,她看不見。
辭香長跪在床上,從背後覆在他的肩頭,雙手環到他胸前係上那一條細細的帶子。江選略略側頭便擦過她清淺的呼吸,兩人皆是一滯。
他們之前都沒注意到,這是一個很曖昧的姿勢。
呼吸相錯,親密無間。
江選低下頭,溫柔地吻了一下她的唇——類似下意識的反應。隻是片刻地繾綣,在她沒來得及驚訝時已經結束。
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他已恢複了平素的淡漠。
“睡吧,我走了。”
“嗯。”她在他肩頭靠了靠,沒來由地說了一句:“早點回來。”
“好。”他扶著她躺下,隨後將紗帳合攏,起身走了出去。
帳外反而明亮的許多,四麵都燃著篝火,空氣中散著酒肉的香味。然而不時有幾個醫司的弟子跑過,手中的水盆裏依舊泛著難聞的腥氣。
今夜營帳中極熱鬧,除了被打得四肢不全七零八落的弟子,其他的都湧出來。
江選站在帳前向遠處看,一座最不起眼的營帳之前,同樣立著一個人影。僅僅是隨意地披著一件白色的衫子,卻在不論怎樣紙醉金迷的夜裏,都是消磨不去的傾國姿態,出塵到仿佛隨時會消失在風裏。
對方姿態很隨意,發現江選的視線也隻是笑笑。江選卻看到幾乎出神。
“閣主?”
一聲輕喚將他的思緒拉回來,回頭就看見魚連站在身後。在他轉過來的一瞬間,她的神色明顯變得十分驚訝,伸手指了指他的衣襟:“閣主,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