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聽到什麼聲響，羅素輕輕擦拭長弓的手指倏然僵硬了片刻。回過頭，看了頭頂的皓月最後一眼。
他低垂下眼簾，沉凝如墨的眸子裏似乎隻剩那把沾滿了斑斑鏽跡的古舊長弓。粗糙的手指摩挲掉些許灰塵，闔上眼，撲鼻的血腥味和滿地的斷戟枯骨便重新映入腦海。
羅素的手指不經意間輕輕顫抖了一下，便在長弓上印下深深的指印。細長匕首般的眉毛緊緊蹙起，過去早已化成一尖銳鋒利的骨刺，紮的他生疼。
簡陋木屋中忽然傳來一聲歎息，黑暗中，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也生生蔓延開來。羅素抬抬了眼皮，攥緊拳頭，呼吸也粗重了些許。
“看來，你還是沒從陰影中走出來呢。”
“你的手已經不穩了，這可不是一個合格的射手該出現的毛病呢。”一襲黑袍的少年蒼白清臒的麵孔從黑暗中隱現，臉上的弧度戲虐而輕蔑。緩步走向身形有些佝僂的中年男人，突然目光落在了那把古老的長弓身上，清澈的眸子裏也倏然多了幾絲驚悸。
少年的視線被那把長弓吸引，淺灰色的瞳仁狠狠一縮，音線有些幹澀，“你，找到那家夥了?”
羅素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羅素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緊繃著的肌肉也有些鬆弛。手指拂過長弓，看著少年驚疑不定的眼神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大名鼎鼎的蘇止，也有害怕的時候麼？“
少年的臉色有點難看，惡狠狠的盯著羅素，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從不畏懼任何人，那個瘋子除外。他可是…..告訴我，他在哪？“
羅素很久沒笑的這麼開心了,頓時整個木屋裏充斥著他爽朗的笑聲。他看著蘇止漲紅了的臉龐，倏然止住了笑意。他的聲音有些陰沉，目光裏也多了幾分不明不白的深意。
“在考慮他在哪之前，先想想眼前的這副爛攤子怎麼處置吧。”羅素歎了一口氣，“那裏，可是要打開了呢。”
蘇止的臉色也漸漸恢複了曾經的慘白，隻是麵龐上多了份病態的紅潤。輕聲嗤笑，聲線淡漠而譏諷，“老朋友們從癲狂之月逃出來，莫非你不歡迎？“
“能從那裏逃出來的都是瘋子，我歡迎瘋子的方式隻有一種。“羅素冷冷的瞥了少年一眼，寬大的手掌一把抓住弓身，聲音低沉而狠厲，”一箭而已。“
“一箭而已？一箭能解決的，就不是我們的老朋友了呢。”
蘇止的唇線不經意間便勾勒出一莫名的弧度，淺灰色的眸子裏有隱沒的笑意。拍了拍羅素的肩膀，輕聲耳語，“不過能說出這種話，這，才是我認識的’伶仃射手‘嘛。”
溪木鎮上的夜色很迷人，但無論是誰都沒有去欣賞的興致。羅素背上了許久未碰的長弓與箭袋，蘇止把玩著手上淡綠色的淬毒匕首，瞳孔中詭異的魔法符文緩緩流動。
他們都盯著懸掛在半空中的那輪明月，神色同樣局促不安。
“有變化了。”羅素輕輕碰了碰少年的胳膊，放輕的的聲音細不可聞。蘇止眯起眼，終是發覺月色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