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花舍人將這舉世罕見的空前盛況稟告給國主帝紂之時,帝紂正站在城牆之上眺望著國士陵的方向,眼神渺遠而朦朧,完全看不清裏麵的情緒,而對於花舍人的話,他也隻是說了句,“哦?是嗎?”,除此之外,別無其他任何反應。
越山腳下的深穀之內,已被判定為死亡了的越無霜此刻正拖著她傷痕累累的身軀步履蹣跚地往屋外走去,看那搖搖晃晃,連站都站不穩的淒慘模樣,想必是傷得不輕,可即便如此,越家大小姐仍想要離開這個深穀中的茅草屋,就算一瘸一拐的,依然堅持著往屋外挪動,但當早已大汗淋漓的她將要接近門口,迎接勝利的曙光之時,屋外忽然出現了一個披頭散發,胡子拉碴,虎背熊腰的健壯之人,吼了兩句越無霜聽不懂的話,而後一把便抱起做了許久努力,眼看著就要成功了的越家大小姐,三步並作兩步邁到了床邊,將越家大小姐放在了那張令她深惡痛絕的床上,輕而易舉地便讓越無霜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了,而她那點反抗對於站在床邊的這個男人來說,無異於蚍蜉撼樹,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越無霜不甘心,於是做了她之前嚐試過無數次,但最終都以失敗告終的事,那就是試著與這個男人溝通,結果不出意料,還是一點用都沒有,不論她怎麼說,怎麼比劃,那個男人都隻是皺著眉頭看著她,根本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掙紮無果,溝通無力,無計可施的越家大小姐隻能認栽,氣憤地哼了一聲之後,便背對著男人,麵朝牆壁地側身躺下了。
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一係列糟心的事,越無霜就覺得心裏堵得慌,試問她怎麼能就這樣老老實實地待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跟這麼個不通人言的男人待在一塊兒,按照他的要求,待在這張床上,安安心心地養傷呢?
先是白家淵哥受她牽累,為救她而死,然後是向她伸冤的老農家的小女兒在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後,被拋入深穀,還剩下一口氣的時候,被男人帶回了茅屋之中,見到她後激動地將越府將遭大難的事告知於她,隨後曆經了千辛萬苦前來給她報信的,與她非親非故,卻為她遭受了頗多屈辱的老農家的小女兒,這個不計得失的淳樸的孩子便像完成了什麼重要的使命似的,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被小女孩極力壓抑住的血沫子不停地從嘴裏湧出,沒過多久便閉上眼睛,安詳地睡去了,永遠地睡去了,即便為了越無霜丟了性命,最後老農的小女兒餘露還在感謝越家大小姐替她的家人伸了冤。
白家淵哥,淳樸善良的小女兒都為她而死,家人至今生死未卜,越無霜怎能心平氣和地待在此處養傷?她不能,她必須要出去,她還有許多事要做,她要知道父親與母親如今到底怎麼樣了,她要完成淵哥的囑托,她要找那些黑衣人替淵哥報仇,她要知道帝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越無霜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她不能也不該被困在這個茅屋之中。
對於眼下站在她床頭,嚴格來說算是她救命恩人的男人,越無霜憑良心講,真的是沒有任何好感。這個深山野人確實是救了她的性命,將她從樹上放了下來,幫她處理了身上的傷口,可他沒經過她的同意,便把白望淵和老農的小女兒的屍體丟棄了,甚至自作主張地換掉了她與小女兒的衣物,盡管後來他解釋了許久她才明白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掩人耳目,打發掉一直在深穀外徘徊的黑衣眾人,但這並不能掩蓋他霸道蠻橫,不講道理的事實,不讓她出門就是有力的證據。
等越無霜養好了傷,已然過了一個月之久,她喬裝改扮帶著怎麼也甩不掉的尾巴,那個深山野人一同潛回帝都之時,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曾經的幸福已經一去不複返,親友雙全的她短短一月的功夫便成了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