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越山之主未作任何回應的原因也簡單得很,他本就是為著欣賞狼食人的“壯闊”景象才豢養那批狼,將其當做寵物,為的是讓它們表演一出出精彩好戲來逗他開心,那些求饒的人不知道的是,為了能讓這出戲持續地長久一些,那些狼都經過他的特殊訓練,原先屬於狼的那種一擊鎖喉,出擊必選獵物最致命之處的本性已被他用禁食的招數矯正了過來,在他的狼圈中帶得越久的狼,越是知道要盡可能長地玩弄到嘴的活物才能有更加豐盛的美食獎勵。
人的年紀越大,越是精明,狼也一樣,吃過苦,受過罪,它便知曉了要變成什麼模樣才能生存下去。
烏狄掃了一眼眼前這頭狼身上那灰白的皮毛,心底不禁湧上一陣惡寒,這頭狼的年紀已然不小了,它在他的狼圈之內待的日子應該不會短,而且看它那垂垂老矣的模樣,想著這頭狼應該是從越山上被放下來的,且被放下來的日子應當也比較長了。這是烏狄他自己定的規矩,後山狼圈之中的狼到了一定的年歲便會被放下山去,這也是出於對觀看感受的考慮,年輕一些的狼看起來精神矍鑠,皮毛光亮,威武雄壯,看起來威脅比老的要大,表演起爭食的戲碼也好看一些。
瞧著這狼瘦骨嶙峋的淒慘模樣,饑腸轆轆的神情,烏狄猜測這狼定是餓了許久,應有很長的一段日子沒能吃上頓飽飯了,而他與越山之上的那些親信就成了這狼送到嘴邊的肉,平白撿著一頓便宜,它怎會輕易放過?要知道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遇上的,若是不將這天賜的美食吃幹抹淨,也對不起老天爺的這番天大的好意不是?
這些狼的口味都被他養得刁了,每每有新鮮的食物,它們總是爭搶其中最嫩最可口的部位,而人身上的這種部位便是腦髓,這不論對人還是對狼來說都是最珍貴的物什便是群狼之間戰爭的導火線,隻有群狼之中最敏捷最強壯的狼才能吃到腦髓這個獨一無二的部位。周圍大大小小的血窟窿想來都是這狼的手筆,這數量確實不在少數,照理說,它此刻應該也算是飽餐一頓了,可看它那躍躍欲試,饞涎欲滴的興奮模樣,一直不住地在烏狄身邊徘徊不去,分明是不打算放過這送上門的最後的美食,定然是要掏出這越山之主烏狄的腦髓,將之吞噬入腹才肯罷休。
而它之所以遲遲沒有下手,沒有像之前對待其他親信那般直接下嘴,這其中最為關鍵的原因便是越山之主在這狼心底的餘威仍在,雖然已經離開越山很久了,但它對曾在它生命中身體最健壯的年月裏擔任著主宰者地位的人還是有著相當深刻的印象的。它還沒忘記剛到那個滿是同類的地方時,眼前這人就因它對他齜了一下牙便將它打得半死不活的,奄奄一息,整整兩天都沒給一點東西吃的淒慘情狀,它記得它吃的皮肉之苦都是在他授意之下,它記得他看著它被打時那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模樣,這人的威勢已然在它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它還記得他的氣息,一時之間不敢輕舉妄動。
雖然有些戰戰兢兢,但這狼又不想就這麼放過這十日半個月都遇不上的絕世美味,而且它總覺著在之前隻能仰視的人似乎沒了那麼大的威脅,跟先前被他挖了腦髓都不掙紮的那群人一樣被安在了地上,似乎不能動彈,於是狼試著靠近。
烏狄見狼再一次緩步上前,慢慢地朝著他靠過來,嘴裏的哈喇子都快滴到他的頭上了,他想起在山上常用的訓狼之法,為了再多活一會兒,他如之前所做的那般朝著老狼大聲地“嗚嗚”了一聲,想著能拖一小會兒是一小會兒,他還沒做好被開顱的準備。果然,這招對那狼來說還是有些效用的,隻見那狼極速地向後退了好幾步,幾乎是跑著逃開的。
可那狼活了這麼些年月已然成精了,見烏狄除了出聲之外沒有進一步的懲罰措施,在原地呆了片刻,又大著膽子上前來了,老狼漸漸逼近烏狄,眼看著那濕乎乎的鼻子就要探到他的臉上,越山之主不得不故技重施,將那老狼重新逼退。
沒過多一會兒,老狼又邁著稍顯蹣跚的步子近前來,中間間隔的時長較上一次來說明顯減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