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隕落(三)(2 / 2)

“終於到了。”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這般說到,聽得出那語氣裏滿是如釋重負的感覺,話音一落便聽見他氣喘籲籲的聲音,呼哧帶喘的,似是一個人已然到了極限時才會發出的踹息聲,想來定是累壞了。

方才這群赭甲玄衣之人已然讓出了一條道路,此刻從這條還算寬敞的道路盡頭緩緩行來一位少年,騎著白馬,青衫磊落,風塵仆仆,倦容滿麵,但那還未褪去青澀的臉上仍掛著朝氣勃勃的笑容,似是長著一個永不湮滅的小太陽一般。

盡管累得快要趴在馬背之上,但那少年仍堅持挺直了腰杆,一臉倔強地走過了這條眾人讓出的道路。

到了那領頭之人的跟前,少年翻身下馬,許是這一路著實累得夠嗆,本已純熟的馬技今日竟不能收放自如,下馬時腿軟了一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幸虧及時扶住馬背,穩住了身形,才不至於在這麼多人麵前丟人。

領頭之人在少年將要摔倒之時未做出任何補救的動作,因他知曉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的脾氣,若是那時他伸手出於同情扶了他一把或是幹脆直接將他攙下馬來,他這樣做雖能讓少年安安穩穩地下得馬來,但此事過後,少年畢然會引以為愧,自責不已,覺得自己是個很沒有用的人,連下馬這等小事都需要別人幫助,而後便會嚴厲地自我懲戒。

而少年的這個所謂的自我懲戒的方式,那領頭之人有幸見過一回,絕對是他平生僅見,讓他畢生難忘,從此他再也不敢做讓少年覺得自尊心受挫之事,寧可讓他自己吃點虧,也比少年那等同於自我虐待的所謂懲戒要好得多。

此刻這個小小的意外,就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浩瀚的海洋之中,並未極其任何波瀾,那些赭甲玄衣之人似是沒看見少年的窘樣一般,麵色如常,並未因少年一時的失誤而取笑於他,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這些人都將少年當做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般疼愛,這一路奔波勞累,本應嬌生慣養的少年從未喊過苦,叫過累,咬著牙緊跟著他們的隊伍,從未掉過隊,單單就是這份常人所不能及的毅力,便足以贏得他們所有人的敬佩與尊重,哪裏還會笑話他。

“勞煩諸位久等了,虞在此給諸位賠罪了。”少年麵朝著這群赭甲玄衣之人,深深作揖,言辭懇切,名為告罪。

“不敢。”被告罪之人見少年有此越矩的動作,立即單膝下跪,低頭拱手,整齊劃一地辭謝了少年的賠罪。

“諸位快快請起,虞受不起。”少年本就心有愧疚,此番說罷,也想要下跪,幸虧領頭之人一把拖住了少年。

“規矩不可偏廢,主公是主,萬不可對屬下行此大禮,於禮不合,還望主公謹記身份。”領頭之人鄭重地說。

“虞受教,然你等均是虞之大恩人,對虞有再造之恩,並非虞之下屬。”少年並不同意領頭之人的話。

“主公,此時並非與某爭辯此事的最佳時機,大事要緊。”那領頭之人知曉若是按照少年以往執拗的性子,他不逼著他承認他們確實是他的恩人而不是屬下便不會善罷甘休,任何人都勸不了他,幸好此時他有一個最好的擋箭牌。

“對,大事要緊,虞慚愧,竟此行之要務拋諸腦後,多謝唐大哥提醒。”少年想起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沒做,便暫時放過了那領頭之人,不再與他繼續爭辯孰是孰非的問題,讓跪在地上之人起身後,便徑自朝著那界碑而走去。

被稱作唐大哥的領頭之人遵照少年的命令站了起來,其身後的少年也隨之起身,可眼睛卻不自覺地投向遠去的少年,隨後又轉向臨近的統領,滿是懷疑的意味,一貫嚴肅的臉上也有著藏不住的好奇,終歸還是一群弱冠少年,稚氣未脫。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名看起來最小的少年被大家合夥推了出來,代替他們所有人將心裏的疑問向他們的統領傾訴了出來,他問到:“今兒小主公怎麼了?怎的這麼快就放過您了?平日裏,不辯出個結果來定是不肯罷休的。”

“主公他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事關他心裏最重要的人,沒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越過這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