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大雨澆濕了全身,這個儀葬隊還是按照貓兒嶺的慣例一路敲鑼打鼓吹嗩呐。頗有一絲義無反顧的豪情在裏麵。
回到家之後我首先得到的就是一頓狠揍。媽媽不見我在床上就四處找,怎麼也找不到我,以為我發生了什麼事,聽爸爸說我偷偷跟去看下葬了,氣不打一處來,邊哭邊揍我。
我吃痛了也嗚嗚嗚地哭得天崩地裂,兩個人哭得一塌糊塗。
鬼節晚上我的哭聲幾乎全村人都聽得到。就是不知道百曉生那家夥有沒有被揍。沒聽到他的哭聲我心裏很不平衡,明明是他慫恿我去的,為什麼他懲罰不比我重一些。
我被揍的時候邊哭邊喊爺爺,因為我爺爺就在旁邊看著,他說:“六嫂啊你別打我小羽呀!孩子犯了什麼錯不能好好說呀!”
可是這些話隻有我能聽到,爸爸媽媽什麼也不知道。
爺爺朝我招手道,“小羽,跟爺爺走,他們打你都不心疼,可是爺爺心疼,快,跟爺爺走!”
“爺爺,我跟爺爺走!”我越喊越厲害。
曾經,爺爺跟我說,一些逝去的親人因為與家人感情很深,所以會想把活著的家人一起帶走,你有陰陽眼,你會看到爺爺。如果有一天爺爺要帶你走,你一定不要跟爺爺走。
可現在我心裏一百萬個願意跟爺爺走。我伸出手來想牽住爺爺的手,被媽媽拍了一巴掌,媽媽罵道,回來看一眼就好了,錢和生活用品我們都燒給你了,一次也沒少,別淨想帶走孩子!
我還是哭著要跟爺爺走,爸爸拿來布條蒙住了我的左眼,大聲安慰地說,“沒關係啦沒關係啦,千羽,好啦好啦,沒事兒啦沒事兒啦!”我這才慢慢安靜下來。
後來我就習慣了用布蒙住左眼,這在不知道的人眼裏的確很奇怪。
百曉生那邊的情況是這樣的。一叔很生氣地罵百曉生不懂事,說,“當初你爺爺給你起這名字就是希望你什麼都懂,為什麼你就這麼不懂事呢,我們不希望你跟這些不幹淨的東西打交道……”
“既然叫百曉生,那就應該懂更多不是嗎?爺爺是天師,你是天師,我為什麼不能是天師?”百曉生理直氣壯地反駁我一叔。在他看來,自己也做天師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天師很危險的,還記得你八歲的時候那個女鬼說的話嗎,十年之後會來報複我們,到時候你就沒命了!”一叔無奈地說。
現在百曉生已經十二歲了,也就是說還有六年,女鬼就會找上門來。
雖然不知道女鬼說的是不是氣話,但是一公一直找不到女鬼的下落,不知道她有沒有投胎。
這怨氣也真是夠了,一個胎兒換幾條人命,大家都覺得女鬼做的實在是過分。
可如果沒有那次失誤,這些事情也不會發生。
一叔和我爸這麼多年來都是暗暗自責的,他們不說我們心裏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