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巨礁(1 / 2)

三月末的梨繁市,雪夾著雨黏糊糊地從空中砸向地麵。溫度低得剛剛好,讓路上的雪既積不起來也化不開,尷尬得猶如黑色漿糊一般窸窸窣窣地蔓延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我坐在窗前,伸手想摸一摸今年雪季的尾巴。

還差一點…

手再往前伸一點點…

還是夠不著…

隻要再往前伸一點點啊。不過,我已經不能再往前了,輪椅卡在了牆邊,倔強地不願意有一絲絲妥協。

說起來,我坐在輪椅上已經有小半年了。四個月前,我和好朋友哲明為了躲避梨繁那不是給人呆的寒冬,來到了當時正處夏天的波莫。波莫真是個好地方,這裏的水清得隨著海底深淺的變化竟折射出一條藍綠色的色帶來。哲明身為一個資深的航拍迷怎麼可能錯過這種能媲美旅遊宣傳片的景色,把我一個人放島上,自己屁顛屁顛地跑去島邊搗鼓他那個長著四個翅膀的小飛機去了。我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灘上,想閉眼聽聽海聲,說來也怪,這個海平靜得也太不像個海了。不過沒關係,我折了一片樹葉,轉身去給正在搬家的小螞蟻們添堵。

在我快被曬成肉幹的時候,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向我靠近。

“喂,月潮,我的飛機不見了!”

我心裏一緊,那可是整整九千大洋啊。雖然說也不是我的錢。“怎麼回事?知道在哪丟的嗎?”

“手機隻收到信息說受到了強烈的顛簸,下一秒就黑屏了。估計是掉海裏自動切斷電源,連gps位置信息都沒來得及發出。”

我倆對視了一眼,我說:“走,去租潛水裝備吧。”想要把完好無損的機子撈回來是沒戲了,但最起碼試試看要是能找到殘骸說不定還可以送廠免費維修。

因為飛機放飛的地方在兩個海島之間,而兩個海島相隔的距離也不遠,我們不需要搭船去固定的潛水點,隻需要從岸上慢慢往深海走,到合適的深度開始潛水就可以了,這也讓我們有了最大的自由度來尋找那隻不知掉落何處的小飛機。我們把裝備穿好,兩隻手各套著一隻蛙鞋,開始往海深處走。

才沒走兩步,我的腳像突然踩空了一樣,連人帶氧氣瓶重重地摔倒在海裏。隔著海水都能聽到哲明那快要衝破天際的笑聲,我下意識睜開眼睛想要給他翻一個白眼,不想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個碗口粗的黑洞。我趕緊往四周看了一眼,這片海底居然密密麻麻地布滿了這種大小不一的黑洞。我調整好姿勢站起來對哲明說:“快別笑了,這海裏住滿的都是螃蟹。你要是太陽下山之前沒找到你的飛機,明天再過來就真的找不到了。”哲明一聽,趕緊閉嘴,邁著大大的步子繼續往前趕路。

到了離岸快五十米的地方,海水沒過了腰身。我們把蛙鞋套上,開始下潛。一般這種熱帶的淺海應該有不少的海魚和珊瑚,而這片海除了黑洞也就沒有別的景致了。我們很快就開始分頭去尋找,我前進的方向隱隱約約有一塊巨大的黑影,而我隻當它是一塊普通的礁石並沒有放在心上,蛙鞋繼續推動著我的身體往前走。直到離這個黑影越來越近,我才開始察覺它的異常。它就像一座孤獨又巨大的海底小山,周圍並沒有其他的珊瑚礁與之連成一片,仿佛在這片海存在之初它就在這裏。而時間的流逝並沒有為它添上一絲絲的生氣,沒有珊瑚也沒有小魚,甚至連對生存環境沒有什麼要求的海藻也不願意在這裏安家,有的隻是無盡的黑暗,似乎連光也無法逃離。不知是這塊巨礁附近的水溫驟降還是我心底裏泛起的一股股寒氣,未知的恐懼讓我隻想馬上逃離這裏。

突然,從水麵上折射下來的光線消失了,周遭開始變得昏暗起來,原本平靜的海開始出現了把我推向巨礁的水流。糟糕!海麵上估計要起風暴了,我必須馬上回到岸上。我奮力地拍打著雙腿想逆流返回,但這該死的水流就像一雙雙來自地獄的手,擾亂我前進的節奏,禁錮我的身體,把我一點一點地拽向巨礁。我仿佛感覺到身後這塊堅硬的黑色石頭朝我咧開幽暗的嘴,貪婪又不屑地嘲笑道:“來都來了,不進來好好呆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