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珈山上一顆萬年青鬆下,坐著一老一小和一隻九尾的大白狐,老人一身灰衣長褂很是樸質,潔白的長須隨著輕風微微擺動,西下的霞光透過濃密的青針,將小娃娃那身豔紅的小襖映的深淺不一,伸著白嫩的小指頭,好奇的點著每一處斑點,同時聽著老人講著古老而又神奇的故事。
“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
老人一雙泛黃的眸子老而精濯,自若的撫著白須,低頭望著小丫頭頭頂梳著的兩個小包子團。
“阿共,這個是阿娘傳說的開頭,不是爹爹的故事!”
女娃娃抬起一張精致而可愛的小臉,皺著小眉頭,不滿的看著臉色瞬間變的尷尬的老人,一雙萌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童趣十足。
共工老臉一紅,怔了一下,嗬嗬笑著。
“是嗎?老了老了,記不清了都!”漢顏啊,讓一個隻有一百歲的小丫頭片子指出錯,他共工尷尬的竟然擼掉了兩根胡子,哪有一點當年怒撞不舟山的狠烈形象。
突得,那女娃娃身邊的大白狐猛的站起身來,身後九條潔白泛著光暈的大尾巴在微風中輕輕飄揚,似朵白雲般,一雙精黃的眼睛盯著遠處踏著青草慢慢上山而來的一名女子,一身飄靈的彩衣好不奪目。
“曦兒,又纏著共工爺爺講故事呢!”
女子如彩雲般的裙擺眨眼間便已飄到了麵前,精妙的眸子微垂,愛憐的伸出白玉似脂的手撫了撫女娃娃的包子頭,紅唇微笑,抬眸瞄了眼見到她瞬間乖巧如貓的白狐,也輕撫了下它的頭。
小丫頭乖巧的點點頭。
“是啊,阿娘,阿共講的故事可好聽了,隻不過他總是記錯!沒事就愛講他撞斷不舟山,阿娘去補天的故事,我都聽煩了呢!”
女娃娃小抱怨著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下的塵土,小手便習慣性的拉上了阿娘的手,嬌俏的站在她身側,一雙溜圓的大眼睛炯炯的看著更是尷尬無比的共工,小臉上笑出一雙甜甜的酒窩,還邊衝著大白狐做了個鬼臉,卻沒惹得它半絲神情。
女子揚唇笑了,絕美的容顏如百花綻放,看著仍然坐在樹下的的共工,老顏爍爍,眸間閃過一絲異色。
“共工,今日天帝娶鳳族公主熐攸,我要前去祝賀!”
共工一怔,蒼老的眸子泛出悲寂之氣,歎自己一時之錯,要永遠失去入天宮之格,勉強一笑,又愛憐的為女娃娃整了整有些淩亂的衣襟,隨口道“去吧!帶上曦兒,她最喜歡坐龍鳥鸞車!”
女娃娃一聽,原本戲弄白狐毛發的小手一收回,立刻神彩飛揚起來,兩隻眼睛頓時星光閃閃,猛點頭。
“嗯嗯,我最喜歡坐龍鳥車了,好久都沒見過它們了!阿娘我們快去!”
她有些急不可待的拽著女媧的手便要離開,女媧笑著搖了搖頭,向共工含首拜別。
望著母女二人遠去的身影,共工又長歎了一聲,頹老的身子向樹幹一靠,仰頭,看到斑駁的光影,殘碎,悲涼。
坐在龍鳥駕飛的鸞車內,鳳曦激動無比的探出小包子頭,頭上是阿娘特意為她裝扮的兩條紅紗綾,隨著輕風如仙帶般飄淩著,忍不住伸出手去摸龍鳥尾上那泛著光暈的彩色羽毛,龍鳥似是感受到小主人的喜愛,碩大的身子更加賣力的向前騰飛,不多時便到了九天霓雲之上,天宮仙界。
不得不說,這天宮不足以用華麗形容,而是輝煌奪目!放眼望去,金闕銀鑾映著濃厚的紫靈之氣,琪花瑤草一派仙霧充盈的清奇之相。從出生便在瑤珈山上的小鳳曦,哪裏見過此等浩大莊重的場麵,剛一到南天門,就被那碩大門柱上的彩色神獸引的走不動步了,直嚇的守門的神將以為是哪裏有問題,才引得女媧大神站在他麵前停滯不前。
再一轉眸,才看見那個如同小白蘑菇似的,頭上頂著兩個包包的小女娃娃,怔了一下,慌忙見禮,“小將魔禮青拜見女媧大神,生命之神!”
“啊?”
被他那如雷般的聲音嚇了一跳,小鳳曦這才從那華美的柱身上把眼珠子轉了回來,嘻嘻一笑。
“這位哥哥,你的裙子好漂亮啊!”魔禮青笑容一滯,我這是戰仙袍好嘛,什麼裙子!眼見著鳳曦伸著她那如玉般的小手就要摸上來,嚇的魔禮青一個退步。
“神將莫介意,曦兒隻是喜歡你那服飾而已,見笑了!”
尷尬啊尷尬啊!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土包子丫頭,一點也不會裝裝大氣!
女媧大神莊嚴的麵容閃過一絲尷尬,玉手一緊,拉回女兒,拽著她就往裏走,小鳳曦被拽著,仍是不斷回頭望著魔禮青身上那仙氣飄逸的彩服讚歎不止。
女媧暗中捏了捏小鳳曦的小手,歎息著“你給阿娘長點臉,別象個山野丫頭似的,什麼都沒見過!不要隨便亂看!”邊說還邊向那些個朝自己見禮的神仙們一一點頭回禮。
拉著母親的手,小鳳曦微仰著頭,溜圓的眸子看著每一位她遇到的仙人,漂亮的紅唇就未曾合上過,露著甜甜的酒窩,兩把花朵暨盤於頭側,一身幹淨的紅底銀邊小襖,看上去就像個小仙童。
“可是,阿娘,曦兒就是山上長大的丫頭啊!而且也沒有隨便亂看,人家是很認真的看呢!”
不理會阿娘快要崩不住的笑臉,小鳳曦不服氣的拽了拽女媧的手,見她不理自己,又使勁,阿娘還是不理,於是小鳳曦生氣了,一把甩開女媧的手,力氣太大,讓她像個肉丸子似的衝著仙宮的七彩琉璃神道滾了出去,這下,滿天庭的仙人們均安靜了下來,好奇而又好笑的望了過來。
女媧笑容一裂,神色不鬱了。
小鳳曦滾啊滾的,終於撞到一個人,停了下來,她淡定的站起身,伸著小手拍了拍看不見的塵土,這才仰臉去瞧那人,頓時又定住了一雙眼睛。
“你好美啊!姐姐!”
這是她真心的讚美,眼前的美人兒是她活了一百多年見過最美的人了,比瑤珈山上那些狐妖,花妖之類的都好看。
那美人聽她一語,頓時優雅的一捂唇角,笑了。
小鳳曦刹那間感覺到了百花盛開的美豔,不自覺的就要上前伸手,她的高度隻能摸到美人的腰腹。
“咦?這裏有竟然有個蛋呢?”身為生命之神,她從出生便能感知一切有生命的東西。
“美人姐姐是要生蛋了嗎?”
隨著她的童言,那美人臉色微微一紅,轉首瞪了眼身旁的前來的男子,有些嬌羞的捂了捂肚子,而她旁邊的男子卻是哈哈一笑。
“真不愧是生命之神啊!百年神力就已有如此感知,恭喜女媧大神了!”
小鳳曦邁著小短腿退後幾步,因為那男子太高,她仰頭仰的厲害,有些不樂意的問了句“你是誰啊?”
她這一句,惹的仙鸞大殿之上頓時又是一陣安靜,不時傳來怯怯思語及笑聲,女媧忙換了個莊重的笑容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拉住這個沒眼力勁的女兒,衝著天帝及帝後微微一含首。
“這孩子沒見過天帝,不識之罪,望見諒!”
天帝抬手一擺,他仿佛很喜歡小鳳曦,一撩紫帝仙袍不顧禮數的半蹲下身,與她平視,“你可知道這腹中的胎兒是男是女?”
小鳳曦眨了眨水汪汪的眸子,又伸手一摸,“是小弟弟!”
她嬌軟的聲音很是清亮,聽的天帝眸間一喜,讚揚的伸手摸了摸鳳曦頭上的小包子。
“好啊!即是男子,你可喜歡?”
小鳳曦又眨了眨眼,誠實的點了點頭,她剛剛感覺到了那腹中的小弟弟們似乎在運動蹬腿,很好玩的樣子。
天帝笑容更深了,周身仙氣更盛,一手仍撫在鳳曦的包子頭上。
“今日得見生命神,自是有緣,即她喜歡我後腹中子,那本帝便與女媧大神定個親如何?”
瞬間,滿殿的眾仙均是驚訝的靜了聲。
這回,輪到女媧怔住了,她沒想到天帝會在如此盛宴上,當著天界眾仙說出此等話來,若是回絕他無疑是不給天界的麵子,但要是答應——女媧望了眼女兒,見她仍是一臉懵懂,妙眸中閃過一絲擔憂。
“若天帝不棄,小女自當欣喜!”
日前,女媧來天界之前,曾卜過一卦,算出鳳曦的命格會因這宴會而改變,且似有應劫之相,看來是要應在這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