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身影猛地一顫,腳下一個踉蹌,向後退了幾步,扶住邊上的亭柱。抬起頭看我,臉色瞬間煞白,嘴角的血色也褪盡,好久才能哆嗦著問出一句話:“她是,這樣和你說的?”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悲憫的望向他:“她沒有同我這樣說過,她那樣傲氣的女子,怎麼會輕易向人示弱。”如果真的示弱了,那說明她一定被傷的很深很深。
他糊塗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們的事?”又迷茫道:“她不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愛的是誰?”
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因為我在用心聽,用心看,用心感受。你說她不愛你,世上沒有那個女子不愛自己的丈夫,她把自己嫁給你的那一刻,她就愛上你了。流照,世上沒有哪個女子會像她那樣愛你,用盡自己的一生一世,所以知道你的背叛時她才會那麼傷心那麼絕望。你負了她。”
他死死地盯住我,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身子晃了晃。霞光自他背後升起,可我卻感受他全身的冰冷與絕望,令人窒息。
良久,他低啞的笑了一聲,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道:“她怎麼敢……怎麼敢……”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他猛地一隻手緊緊捂住胸口,額角滲出冷汗,身體顫得厲害。
我冷冷的往著他:“她走了,你再也找不到她,上瓊天下碧落,再沒有一個叫白靈嬈的女子。”
扶住涼亭的手用力攢緊,現出泛白的指節,突然身子一傾,吐出一口血。如果還有人記得,那殷紅的血灑落的地方就是白靈嬈死去的地方,血紅的妖冶。
垂目看著那灘血跡,我緩緩地道:“你知道她為什麼要將你從她的身體離剝出嗎?你知道她是怎樣將你從她身體離剝除的嗎?這些你都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呢?你知道嗎她就要死了,但她不舍得讓你跟她一起死,所以她用了追魂術。”
他張了張口想喊出那個人的名字,嘴唇開合了好幾次,才終於發出聲音:“靈兒。”那裏沒有人應他。
我重新退回到未晞身邊撿起落在地上的累絲珠釵,端詳著手中泛出藍光的釵子,淡淡的說像是自言自語:“很多情猶如天氣,慢慢熱或者漸漸冷,等到驚悟的時候,已過了一季。”
他緩緩的直起身,沒有理我,踉蹌著一步一步踏出涼亭,似是要隨時倒下去。
林子裏的不知鳥,一聲驚叫劃破靜寂,撲騰了幾下飛上天去。
良久,他突然停下身影,暗啞的聲音在寂靜的林中回蕩開來:“她,可有什麼遺願?”
我望著他的背影:“她說,若有來生,她不願為人,因為她不想再遇見。”
林中拂了一陣清風,幢幢疏影下,那人僵直了背。踩著餘暉,一步一步踏出了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