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燈火的眼神浮現出空洞,有種往事悲涼的錯感,本就蒼白的臉,在燈光映照下有些蠟黃,看的頹唐。
她繼續道:“那些日子其實我並不自己如何過來的,隻是每天心中隻有一個念想,殺。當真心裏不存半點正念,如今想起來若不是碰見他,隻怕我這一直都存在殺念中,過著似鬼非鬼,似妖非妖的地步。”說到這裏,她哆嗦了一下,我亦哆嗦了一下。
桌上的燭淚流了一半,將破舊的燭台包裹起來,新淚一層,舊淚又一層,重重疊疊繞在燭台上,似是銀裝素裹了一般。
荀師父無視我和亂來法師的驚訝目光,淡淡道:“所以,這是你找我來的原因?”
她抬頭看向荀師父:“那日我從忘我之境裏醒來時,我就在想,其實這段念我已經放下,在那場大火裏,我唯一不甘的是,天公如此不厚薄。我與他們其實有緣無分,我向來不曾執著,這份情在我焚火時便已經斷了。”
她垂下頭,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心中所謂的怨念大抵是對命運不公之恨,可卻終是命運弄人。死後化為怨靈,遊走於各地,若不是遇見他,隻怕我千年前已經消散。”
我們屋內的幾人難得一致的相互瞅了瞅,表示不明白她什麼意思。
她聲音漸漸低啞,垂首埋進手中,指縫中浸出淚:“你們說的執念不錯,而我心中的執念不是流照,也非羲舒,而是隱落。”
亂來大師又吸了一口,驚訝的看向她。
其餘的三人沒有言語,未晞和荀師父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猜不透他們再想什麼。而我是因為她今日所說,和我以往的認知出入太大,我覺得得好好理一理。
“為何?”再次開口的是亂來大師。
她抬起頭時,眼中透露出淒慘來,襯著滾過的淚痕的臉,緩緩道:“當日並非我吞了他的魂魄,也非和他交手大戰,雖然我怨氣厚重,可終年的飄蕩在外,魂魄已經淡的不像樣子,是他舍了自己的命,施了追魂術,將我記憶封存,也一並封存了我的怨念,防止將我的殘念吞噬掉。而如今,我魂魄已經出現鬆動,我恐怕……”
我迷離道:“恐怕會怎樣?”
荀師父接過話頭,神色淡然,瞧不出半點的情緒:“恐怕時至消魂散魄之日無期矣。”
濃幕裹夜,燈影綽綽,一盞寒燈幽幽暗暗地照在塵間,似是要撥開迷蒙重重。
許久,我才摸索著找到自己的下巴給按回去,愣愣道:“所以,這就是你一直執著了這麼多年的原因嗎?”
她抬起頭,緩緩道:“我想了許久,這段相遇若說是緣,便是個孽緣。他的孽緣,他本就不該遇到我,若非如此他現在也應該過的逍遙自在,無須、無須陪我耗了千年,到頭卻是魂飛魄散。”
我沒有提醒她,如果他沒有同她耗了這麼就,說不定也是早百八十年就掛了,因為人間還有一個叫生老病死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