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誠然,我執念已深。
竹九輕輕摩挲著骨笛,神色淡淡,一如從前。良久,她輕歎一聲:“這好的笛子,自是要配好的曲子,這樣才能不負造笛的人。姑娘,你說是嗎?”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將骨笛遞到我跟前,輕聲道:“這笛就贈與你吧。”
伴隨我驚訝的同時還有一聲歲莫的驚呼,我幾人一同看他,那邊歲莫煞有其事地道:“骨……姑娘,這樣的大禮我們萬萬不能收下,我們來是同你做買賣的,做買賣講究公平公正。如今你命都搭上了,我們還要再問你拿東西,這於情於理我們都良心有愧。”
我從歲莫一番慷慨的陳詞中,驚悚的掙紮著理出了半點的頭緒。歲莫果然今日有些不一樣,這絕不是他的作風。
既然他都那麼說了,我也隻好點點頭:“你別這樣,這樣多顯得我們不厚道啊。”
遼歟聞聲笑出聲來,我瞪了他一眼:“你有意見?”
他搖搖頭,依舊抬起似笑非笑的眼看我:“沒,隻是想表示一下,這是我一生以來聽到最真摯的一句話。”
涼亭外浮雲散開,融融的月色幽幽灑下,林外竟有一雙寒鴉聲起。
我撇撇嘴,白了他一眼。
竹九輕輕一笑:“姑娘是怕這骨笛的陰氣傷了你?姑娘不必擔心,雖然這骨笛是我肋骨所致,但也要看這笛係與何人手。更何況……”
“更何況……?”
“……我若散去心中戾氣,這笛便若普通的骨笛一般,無異於他。”
我看接過她手中的笛,歲莫剛要說話,我卻先開口:“這笛,我替你留下了。”
她淺淺一笑:“多謝了。”
我虛瞟廳外,月上梢頭,已是子時。
自懷中掏出血玉笛,緩聲問她:“你想去的是什麼時間?”
一道清風拂來,撩開她額前的絨發。銀白的月色照在她的臉上,我才發現她左邊的額上有個類似花瓣的胎傷,腦中似是有什麼閃過,卻隻是一瞬,再想想又像是什麼都沒想到,甩了甩頭,撇開惱人的思緒。
她濃麗的唇瓣漸漸綻開,勾勒出一抹絕色的笑,嗓音輕輕:“鄭國公十五年,夜。”
那樣好看的笑,是我在那一夜唯一見到過的一次,也僅此一次。
那樣的笑似是皚皚雪峰上,那一株赤紅的紅蓮花。
我一怔,那是她許諾嫁給七業的那一晚。她將一腔情絲滿付,卻所托非人。她將滿心愛戀相許,卻錯嫁良人。
玉笛聲起,響在朗朗乾坤之下,亭中迷霧漸起,一道華光落下,我對著即將消失在華光中的竹九道:“記住了,我送你回去,但你要記住,在那裏你隻能說說三句。”
華光中的她微微一愣,問道:“為何?”